我爸说:“可她毕竟为了我付出了很多,要是我说走就走,连个交代也没有……这,是不是太不仁义了,我好歹也要在经济上补偿她一点吧。”
我立刻火了,拍着桌子站起身,说:“你和一个第三者讲仁义?难不成你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差点就破坏了一个家庭,这笔损失又该由谁补偿?”
然后,我看向邹之明,说:“和老师,对不住了,今天耽误了您的时间,钱我下回再给您吧。”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我先想到的是,那两千块钱还在包里。
我走回了小区,不经意的抬头,看到我妈站在阳台,望着我身后。
我回头看去,我爸就跟在后面。
我突然感到很心酸,替我妈心酸,她简直就是站在望夫崖顶的千年圣母,望着一个有心悔改却一时难以放□边新欢的负心汉。
我爸上了楼,我等在小区里,把时间留给他们。
希望这次沟通是他们新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我掏出手机,翻着电话簿,最终把电话打给了远在西安的Miumiu。
我在这个时候想起Miumiu是有道理的,她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明白我又不强迫我去明白她的朋友,她总是与时俱进,比天气预报还戏剧化的更新换代,从不吝啬将万紫千红的感情生活和我分享,并且不断的用自身经验向我说明,什么是男人。
从她那里,我可以将男人和爱情分门别类,潜移默化的增长了经验。
电话打通了,Miumiu的声音充满了喜悦,还有伤感。
我问她是不是在西安有了艳遇。
因为在异域之地碰到的爱情是最美的,也是时间最短的,不能随着人的脚步的移动而跟随,它将被原地储存。
Miumiu说,在她坐上从机场出来的大巴时,遇到了一个带着家乡口音的男人。他们想谈甚欢,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火花滋生。那男人带着她玩遍了西安,还在她闹胃病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带她挂了急诊。
病床前,男人握着她的手,和她谈论未来。
那时,Miumiu便知道,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了。
因为她不可能去西安久居,也不会自私的让他离开西安。
说到这里,Miumiu话里的喜悦不见了,徒留伤感。
她说,我和她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她是和不同的男人恋爱,在眼花缭乱的各种恋爱关系里寻找那个真命天子。而我,总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每次投入的精力和筹码都过于庞大,不够潇洒。
我说,Miumiu,结婚和恋爱是不一样的,结婚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未必要相爱。就像我爸、我妈,他们原本相爱,却因为生活里的种种不合适而分开,可他们很幸运,因为还有多年累积下来的感情将他们的关系维系住。
最后,我告诉她,我爸、我妈要复合了。
正当我对Miumiu宣布消息的此刻,我爸走下了楼,他一脸的挫败和愧疚,眼角还有泪痕。
我的心一抖,已经预感到了最坏的结局。
我爸说对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驼着背走了。
我转身走上了楼,按响了门铃。
我妈开门的时候,正是一副强忍委屈的神情。
我走进门,质问她:“为什么一对感情还在的夫妻不能在一起?你们对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对我太残忍了。
我妈说,就在刚才他们谈判的时候,我爸接了一通电话,是那个女人打来的。
我爸本打算当着我妈的面和那个女人说清楚,却想不到对方先一步宣布了一个消息——因为上次的小产,她被医生宣判了永不能生育的无期徒刑。
这个消息也震惊了我,我就像是在雷雨天站在旷地打手机的无辜者,当雷劈下来的那一刹那,七窍生烟。
我安慰了我妈一下午,将我肚子里所有可以想到的说辞都灌输给她,却不能化解她的伤心和绝望。
我妈说:“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爸的相处一切都是美好的。你爸有很多令人难以忍受的小毛病,他脚臭,又不爱洗澡,袜子和鞋必须要放在阳台最通风的地方一整夜才行。他从不做饭,不是不会做,是懒得做,还有他总认为男人是要远离厨房的,所以他连碗都不洗。不过,他会焖米饭,同样一个电饭煲,在他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他说我太讲究,有洁癖,经常为了我要求他换洗衣服和换洗床单而跟我发脾气,但他每次都乖乖的换了。他还说我喜欢念叨,总能把他气得头疼,其实他不是吵不过我,只是好男不跟女斗,让着我。”
我听着我妈讲述他们生活里的点滴,心里就像被电锯洗礼过一样的撕心裂肺。
我问她,我爸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