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的当事人是一对夫妇,这夫妇俩一个是AB型血,一个是O型血,他们是从外地一个小镇北上来本市打工的,结婚时没有做身体检查,丈夫也不知道自己的血型。
据他们说,在他们那里,女人生孩子都按照老一辈传下来的方法,多半认为去医院做检查是费钱费力的事。直到今天早上,妻子感到不适,还有小产的现象,和丈夫一起来了医院检查,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种病叫溶血症。
老一辈的人也从来没有告诉他们,结婚是要看血型的。
溶血症我是听说过的,而且听说这样的孕妇更容易发生流产和产下死婴的几率,甚至在分娩时,可以靠药物治疗,也有换血治疗,还有提前终止怀孕的手术。
我听着那位妻子在走廊里的哭声,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我又看向她的丈夫,一脸的憨傻,一头的雾水,他笨拙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妻子,他甚至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病。
紧接着就发生了第二件事,有位孕妇拿着检验单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我疑惑的看着她,却只来得及看到她向我倒下。
我慌得连忙拖住她的肩膀,不敢碰她的肚子。
我把她扶在长椅上坐好,见她苍白着脸,气若游丝的半眯着眼,我猜,她不是血糖低就是贫血症。
这时,我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化验单,上面注明着她的唐氏综合症检查指数。
我不知道那几个数字算不算高,我只知道患有唐氏综合症的婴儿死亡率很高,活下来的也多半是传统意义上认识的智障、残疾,甚至患有急性白血病的几率也会大幅度升高。
这位孕妇慢慢清醒了过来,她可能需要人安慰,见到我看着她,她便开始对我哭诉,她说,她从没想过这个孩子的第二十一条染色体会有三条,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她问我,她需不需要做终止怀孕的手术。
我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我从不知道一个孩子降生在人世,是需要经过很多道门槛,是需要历经千辛万苦的。
在我等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胡斯乱想了很久,我想象自己可能是稀有血型,想象自己基因突变,想象自己的卵子是畸形变异的,总之,我把最坏的情况都梳理了一遍,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因为我很怕,我很怕会发生和她们一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如果换做是我,该如何面对,也相信任何一位母亲都不知道。
检查报告下来了,医生说一切正常。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自己也是AB型血。
我的脑子嗡嗡的,一片混乱,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黎先生是什么血型,甚至他有没有和我说过这个问题,我也不记得了。
在我见到黎先生的第一时间,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什么血型的?”
他说:“B型。”
我松了口气,又问:“你的报告有问题么?”
他摇摇头,对我说:“一切正常。”
我笑了,由衷的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然后,我又哭了,抱着黎先生小声的啜泣,不敢大哭出声,我怕影响周围病人们的情绪。
回家了以后,我默默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却看不进眼里。
黎先生问我怎么了。
我将今天上午看到的一切讲给他听,他听后也沉默不语,良久。
客厅里只听得到我俩的叹气声,然后黎先生主动对我说道:“等天气暖和点了,咱们再考虑生孩子的问题吧。”
我问为什么。
他说:“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怕等你怀孕的时候会胡思乱想。”
他真是了解我。
他还说:“咱们每天工作都要面对电脑,你又有喝咖啡的习惯,不如先给你一段时间适应一下,等慢慢把这些东西都戒掉了,再准备。”
以我对黎先生的了解,他很可能已经咨询过医生有关怀孕前的身体准备问题了。
到了下午,黎先生回了趟家,帮他爸妈办理旧房子拆迁手续。
临出门前,他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有一笔钱,可以换一座大房子,以后给儿子和女儿住。他还说,生孩子要生一对,一男一女,配成一个“好”字,这样一来,孩子的童年不会寂寞,也会比独生子女更容易学会谦让和互助,美德是要从小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