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了,开始庆幸今天睡客厅的不是黎先生。
这一觉我睡得很浅,时不时总能听到客厅传来的谩骂声,有一句听得不太真切,大抵是“滚犊子”一类的方言。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先占用了洗手间,磨蹭了二十分钟,走出来的时候,见到黎先生还在装死猪,二话不说就一脚把他踹醒,说:“快起来,今天轮到你做早餐了,不要跟我玩缓兵之策那套!”
我拖着睡眼惺忪的黎先生走出卧室,却看到了客厅里已经摆放了一桌子菜,热汤面、白米粥、面包、包子,还有咸菜。
他妈坐在桌边对着我们笑,说:“要迟到了,快趁热吃。”
黎先生箭步走到桌边,端起白米粥就喝,而他妈,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他。
我走了过去,拍拍他,说:“你刷牙了么?”
他妈代言道:“吃完了再刷吧,赶紧吃!”
我坐下,撑了一碗热汤面,默默地吃,脚下还不忘狠狠地踩住黎先生的脚丫子。
吃完了饭,她妈包揽了收拾残局的工作。
我问:“妈,您几点起的?”
他妈说:“五点半。”
我说:“那等我们上班了,您赶紧睡个回笼觉吧!”
他妈说:“不睡了,我还要把你们吃剩下的给他爸拿回家去,那些够我们俩吃两顿了,别浪费。再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人岁数大了,睡不长。”
我没接话,把险些脱口而出的昨晚的梦话话题咽了回去。
上班之前,我去阳台收衣服,却看到一排属于我的内衣裤。
我跑进卧室里,揪住正在打领带的黎先生,一边替他接管接下来的工作,一边刻意拉紧了领带扣,威胁他说:“内衣不会是咱妈帮我洗的吧?好多都是没穿过的!”
黎先生说:“就是她,本来我要洗,妈说男人不能洗女人的内衣,就接过去了,后来还把柜子里的一起都洗了。”
我眨眨眼,说:“男人不能洗女人的内衣?那凭什么你的内裤要由我洗?”
他舔着笑,凑上来亲了我一口,安抚道:“咱妈就这样,老人嘛总有点迷信和传统要守,按照他们的说法,男人要是洗这个,是要倒霉一辈子的,你就体谅一下吧。”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宽容、谅解、迁就,都是在一方施行,另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展的,就像现在。
上班时间一到,我和黎先生不约而同地走向门口,身后跟着他妈。
从楼上到楼下,我回头对他妈说了五次:“妈,甭送了。”
黎先生说了三次。
但依然不能改变他妈亦步亦趋的精神。
我们三个一起到了楼下,我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被他妈拦住。
他妈说:“打车多贵啊,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的是!”
我点点头,笑笑,走向路口,一边回头对她挥手说“拜拜”,一边打着老娘打车是打定了的主意。
他妈在后面对黎先生说:“诶?你们小两口怎么不一起走啊?不是一个单位吗?”
黎先生说了几句,就追了上来,拉起我的手,目视前方的小声说:“镇定,走出路口我给你打辆车。”
我说:“咱妈就住一天吧?”
他“嗯”了一声。
我又说:“她是用洗衣机洗我的内衣的,全走形了,今天你去公司找点样品拿回家,我都没得穿了!”
他说:“不穿,挺好。”
我立刻掐住他手背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