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的情绪波动都是很大的,在口味上也会有极其可怕的转变。有一次秦岳来家里看我,一进屋就闻见满屋子臭味,他皱紧了眉开了窗,依旧温和的眼睛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的我。
当时的我满嘴的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臭豆腐太香了!等我终于吃完了,我在浴室刷了三遍牙才出来,可一说话他仍是不动声色的做远了点,我想我一定很臭。
秦岳这人与生俱来就有种魅力,在他不论说话多难听或者多好听的时候,语气永远那么温和,让我想气气不起来,想哭也没脸哭,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做错了,而他就是主宰一切的主。
记得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我为了吃臭豆腐特意跑了好几条街去买,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秦岳在我家门下徘徊。他一望见我手里的东西,脸色刷的变了:“你想吃就打电话给我,自己跑那么远万一出事了就是一尸两命!”
我傻住了,根本来不及生气。
秦岳第一次冲我发火,可眼底的关怀已经悄无声息的流进我心里。有种冲动令我想哭,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骂的还是他表达心焦的方式,可他的下一句话,我彻底无语。
“如果你再这么吃下去,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臭的。”
几个月后,危成诞生了。
意识模糊的时候,我还想问孩子臭不臭。
……
我不知道秦岳哪来的这么多时间,总之换尿布、教说话,教走路,都是秦岳主导,我在一边看着。
我不敢问“你怎么这么空闲”,也不敢问“你学校的事不忙么”。我总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就覆水难收。
隐约的我总感觉秦岳对我有了别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母爱的伟大?毕竟要对一个肥肿挺着大肚子又脸上长斑的女人产生爱意,也只能从母爱这个伟大的词汇出发了。可是我心里却实实在在的知道,真正拿着那把钥匙的男人是危昀。
对于感情我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搞不清楚到底爱谁,左右摇摆不定。我是个很有主见很有原则的女人,就算别的男人一千个好一万个好,也不能像危昀一样令我有为他生孩子的勇气。
当小危成第一次开口说话,竟不是叫“妈妈”,而是“叔叔”。
说实话我心里倒不在意他是不是先叫爸爸,毕竟是我把他生下来的,如果他先叫的是爸爸我真会小介意一下,不过也好过那声“叔叔”。尤其看秦岳那开怀的样子,我真想给他一锅贴“这孩子你生的还是我生的”,可转念一想这话有点暧昧,于是我一直憋到忘记质问。
后来我又想想,如果一句“叔叔”就能感谢秦岳对我们母子俩照顾的话,那么阿成你就使劲的叫吧,因为除此之外,妈妈再也没什么可给的了,甚至连一句暧昧的话都不能说。
一年多后,危昀的生意上了轨道,我们母子俩的生活越过越好。每次危昀回家都要对我大谈生意经,其实那些东西我根本听不懂,也没兴趣去知道,可是看着危昀的兴奋劲,我觉得这就是属于我的幸福。
不知从何时起,危昀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而秦岳来的越来越少。敏感的我发现这便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甚至我有种直觉,他们心里的想法彼此是知道的,尽量做到不伤害对方,所以他们都是体贴的好人,都是愿意守护我的好人。而我,一辈子只能爱一个好人。
“好人没好报”,“好景不长”,这些话总会在我想到危昀去世时的样子蹦出来。
那天,天色也雾蒙蒙的,却没有下雨,我想可能是老天同情我哭得太厉害了,不忍心再留一把泪。
病床前,我看着危昀以往英俊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心里像是被活生生挖出去一块肉般的痛。甚至希望就此痛的麻痹,痛到没有知觉,痛到死算了。
“如果可以让他活下来,我愿意减寿十年。“
这话很像小说对白,可却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我哭了,我没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因为它们总是不听话的往外流。
我抱着几岁大的小危成说:“来,来跟爸爸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