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政府在半年前居然终于修通了那在他幼年时无比难走的公路。
路上开始时不时有开车自驾游经过的游客,他从县城车站背着包出来,本想先去派出所落实下证明再问问老房拆迁到底能拿多少钱的事。
结果没走几步,就在这两年才开起来的烟酒小超市门口偶然撞见了自己的小学同学。
以前关系都没多好的两人带着点多年没见的陌生和成年人间都会有的冷淡感聊了几句。
而没说几句话,对面的老同学就挺突然告诉他,他山上的家这两天来了‘亲戚’,说是多少年没回来过来探亲的,来找他爷爷和奶奶的。
等听说他爷爷奶奶早死了,家里现在除了一个远在外地的范东也没人了,这两个嘴上说着寻亲的人不知为何竟也没着急走,反而像是游客一样暂就时住了下来。
“远方亲戚?就这么住我家了?我怎...以前从来设听我爷爷奶奶说过?”
“不知道啊,就两个样子挺年轻的男的,手头没什么多余的行李,前两天山上忽然下雨的时候来的,雨小了点之后也一直没走。”
“......”
“其中来一个下山来买过菜和生活用品的男的最近总能见到呢,感觉是个做学问的,说话文绉绉的和大学教授似的,就是有点少白头,另一个好像就不怎么看到......”
“......”
“而且人也没说自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就大大咧咧住那儿了,好像还特别清楚你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事,额,范东,会不会是和房子拆迁还有山顶上那条早干掉的河有关?我听说那条河和你们家关系挺大啊,不会这次真来个和你抢老屋的吧......”
这话可把本指望着这笔拆迁款去大城市买房落户的范东给活活要吓死了。
他怀着一丝对 “不速之客’的不悦和反感,就从山地下的县城匆忙离开,想上山找这两个没貌,随便赖在他家不肯走的‘远方亲戚’。
结果等也没带什么伞的他冒雨匆忙上了山,又沿着如今早已通了路的找到了自家盖在山上的老屋,没等淋得和落汤鸿似的他烦躁地拿出身上钥匙开门进屋。
远远的,他却发现自家那个面临拆迁,摇摇欲坠的侗族老楼在这短短几天竟被像是被什么人给里里外外耐心修缮了个遍。
门口几口水缸里不仅打满了水,厨房纱窗户边存放着从山下莱市场买来地新鲜蔬菜和肉类。井边坏了快十几年的老式引水器被人给用心地修好了。
没有雨水滴落的屋檐下整齐地晾晒着洗过的几件半干的衣物,门上挂着一串样式奇特的手工贝壳风铃。
就连城邮局和政府里派发的一些拆迁通知书被很有生活气息的用心用胶布贴在旁边修好门锁的小门上。
我,我没回来之前,我家这到底是怎么了?
——被眼前这幕弄得 一脸懵的范东显然又要被吓死了。
然而没等他一片混乱的大脑对此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他就听到‘吱呀’开门木楼上好像有依稀的下楼声。
紧接着是极轻地两下,随之一双苍白消瘦, 充斥着奇异的病态,却也明显属于一个成年男性的手才就此撩开了他眼前刚用钉子装好的门纱。
“找谁?户口本不是昨天就找出来给你们领导了么。”
“......”
“还有,我昨天有和你们县政府的领导亲自说过,白天别随便山上打扰我们了吧?”
还在下着小雨的屋外中,依稀可见从他家走出来,又开口说话是个长头发的男人。
他看比去很高很瘦,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年纪是尚轻, 但一眼间竟让人有些难以分辨这个人的实际年纪。
他口中的‘我们’,范东并不知道那指的具体还有谁。
但在这一刻,他却明白他人口中住在他家奇怪的“远方亲戚’之一或许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视线所及,对面那长发男子的那一头保养的比寻常女人还好的头发季散地绑在脑后。
眸子玩着冷光,嘴唇带着天生略显对人讥讽般的孤度,一副极为不好相处的样子,使他那种蛇类般眯起打量的眼神也显得有点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