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那个福气,不管你的事,就像我爸妈那时候说的那样吧……我不是个读书的料,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学不会……当时就算让我上了大学,说不定我也就是那样……我不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人嘛……”
又是那些催眠了自己多年的话,从高考那一刻就接受了父母给自己安排的一切的徒河麻木地说着,却在下一秒听到了蒋楚成瞬间提高的声音。
“是说你没出息的!是谁说你没用的!徒河……你可不可以别在这么想了?你当初的自信去哪儿?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你为什么要把别人对你的那些毫无根据的评价听见耳朵里!你为什么就不能活的有骨气点!别人瞧不起你,你就活的好起来啊,让他们看看,让他们后悔……徒河……你不该是这样的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起来,徒河被蒋楚成的这番话弄得彻底愣住,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通红通红的了。
二十几年了,他的父母,他的姐姐,包括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和他说,徒河你是个窝囊废。
就算他再不在乎这些,听多了也是会信的,更何况,徒河当初又那么绝望。
他在最需要得到鼓励的时候,没有遇到一个蒋楚成,而如今,他死了,蒋楚成却说出了他等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等到的一句安慰。
这一瞬间,徒河像是又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学生生活,他隐约记得那个时候的蒋楚成很内向,自己偶尔和他说个话他都有点不知所措。那个时候的徒河还心想着蒋楚成是不是很讨厌自己,所以才不搭理自己,而如今,当听到蒋楚成的这番话时,徒河那颗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却仿佛得到了离开这个人世的最后一点安慰。
“他说的对。”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柏子仁忽然开了口,闻言的徒河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而紧接着,电话里便传来了蒋楚成疑惑的声音。
“徒河?是谁在你旁边?你怎么了……”
“你好,蒋先生。”
从徒河的手里接过那只手机,知道徒河现在估计也说不什么的柏子仁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淡淡开口道,
“我能够理解你如今的心情,或许你此刻在后悔着,或许你在试图补偿着,多年前的那件事错不在你。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由他自己主宰。徒河这辈子所受的苦,一方面来源于当时他所遭受的不明不白的欺骗,另一方面也来源于他自己的放弃和彻底颓废……也许我这样说有些残忍,但是很抱歉……你以为的重逢将会是永别……”
说到这里,将手机凑到徒河的嘴边,徒河能听到那头的蒋楚成在惊慌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而最终,他只是颤抖着声音,闭上了眼睛道,
“蒋楚成……谢谢,要是有缘分,咱们,来生再见。”
*
市二院的重症病房里,呼吸沉重的老人眼神迷茫地半睁开着,她的身体半僵硬着,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死亡对于她来说似乎是一件毫不遥远的事,而就在她静静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来到时,她听到了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据说一个人在死前总是会开始反思自己的一辈子,王茹做了一辈子教师了,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则是有关于工作的事情。
几十年里,她工作认真负责,对待自己的学生也像对待亲生子女一般。她给患了癌症的学生卖过房产,给没钱上学的学生送过学费,在她多年的从教生涯里,她培养了无数对这个社会有着杰出贡献的优秀人才,这些学生将她当成恩人,当成母亲,当成恩人一般尊重和爱护,而在遥远的记忆中,王茹似乎有一件心事,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徒……河……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