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抬起头看着正扶着那位腿脚不太好的老人坐下来的柏子仁,杜茯苓忽然觉得自己还在这儿没完没了的计较实在是有些没劲,如果柏子仁不是把他当朋友,他也不会那么直白地就会把那些话说出口吧……他根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真要是懒得理你,他才不会和你说那么多呢……
这般想着,心底郁结的郁闷也散了,杜茯苓把自己的座位也让给了刚上车的一位孕妇,站起来走到柏子仁的身边,拉住公交车上方的拉环,刚要冲身旁的柏子仁开口说些什么,却猛然间看到一个靠在车门左边的平头青年正面无表情地挤在此刻拥挤的车厢里,用一块刀片对准着一个打扮朴实的农村妇女的皮包。
“他……”
杜茯苓张嘴就要说话,身边的柏子仁却忽然面无表情地拉住自己,杜茯苓和他对视了一眼,柏子仁压低着声音,面无表情道,
“你又要多管闲事了?”
“你……你把这儿叫多管闲事?!那个人在偷东西!”
一听这话就气的笑了,杜茯苓原本打算和柏子仁说的那些话一瞬间忘了个精光,拽着柏子仁的衣袖,压低着声音道,
“柏子仁,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骂我,你可以和我说,但是你这么阴阳怪气地干什么?你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人了?”
“呵,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我吗?”
一听见这话就嘲笑般地眨了眨眼睛,柏子仁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杜茯苓,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周围的人,接着轻轻开口道,
“你以为就你看见了吗?那边的人都看见了,可是他们都不想管,那个人手上有刀,你管了他待会儿就会跟着你下车,狠狠地给你个教训。你才多大?为什么大人都不管,你偏要管,你的同情心就这么没处使吗,杜茯苓?”
“……”
闻言一下子愣住了,杜茯苓像是头一次重新认识了柏子仁一样,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他这是第一次听到柏子仁说这么多话,而且是用这么现实而冷漠的语气说出口的。视线所及,他看到站在他们附近的几个成年人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而在另一边,那个小偷已经用刀片割开了那个妇女的包,把里面露出的一打纸包的钱抽出了一个角。
“我的同情心就是没处使!我就不相信了,我做好事还是错的了?他们不管是他们不对!他有本事就过来找我报复,我做了我就问心无愧!做了坏事就是不对!如果谁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那这些坏事只会越来越多,因为坏人们知道没有人愿意管!没人想管!”
这般冲柏子仁说着,杜茯苓说完也没等柏子仁回答便上前拉了那妇女一把,用车厢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道,
“阿姨!你当心点!包开了!”
那中年妇女闻言一愣,赶紧拉了自己的皮包一把,包从后面已经被割开,被中年女人这么一拉,里面的东西瞬间掉了一地。中年妇女脸色一变,赶紧转过身瞪向从刚刚起就一直莫名其妙贴着自己站的那个小年轻,同时赶紧把掉在地上的那一打用报纸包着的钱给捡了起来。
“天杀的贼!我丈夫还等着这笔钱换肾呢!今天要是被偷了,我就要谁的命!”
中年妇女凶悍地站在车里大骂着,一边蹲下身捡地上的东西,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面前的这个平头青年。这小偷被妇女骂的满脸通红,再加上车厢里的人集体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一时间也无地自容的厉害,阴狠地瞪了杜茯苓一眼,便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待那小偷一下车,车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杜茯苓尴尬地站在乘客中间,被满脸感动的中年妇女拉着手,只觉得两只耳朵都红了起来,心里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小同学,真的是谢谢你了……阿姨这笔钱真的是救命钱,今天要是被那天杀的小偷偷了,阿姨真的只能去找条河跳了死了了事了……你是哪个学校的?阿姨一定要谢谢你啊……”
“不用了不用了……没事的阿姨……”
后退了几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杜茯苓头一次做这种事,凭的也只是自己当时的一股气,现在想想,只觉得面对着一脸感激的妇女有些难言的羞愧。这般想着,他就想起了刚刚又和自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的柏子仁,当下愣了愣,杜茯苓转过身去找柏子仁,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柏子仁已经下车了,正站在车下的站台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