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京墨见他也不回答自己,只用手掌一点点的摸索过他深刻的眉眼,接着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奈和怅然缓缓开口道,“我昨天去做了检查,我可能很快就要彻底看不见了。”
一听这话郑常山的背脊就僵硬住了,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去触碰陈京墨的眼睛,可是陈京墨却拦住了他的手。
而见这一直显得没心没肺的家伙明显有些神色变化,向来不善言辞的陈京墨只隔着薄薄的镜片望着他,将自己复杂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些这才复又开口道,“这种事我没有必要隐瞒你,当时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是不一样的,我在乎你,我珍惜你,所以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身体情况……”
“你和我一样,甚至很多时候比我还要强势,你不需要我对你有什么过多的照顾,但我不想这么隐瞒你,因为这就是我应该对你负的责任。”
“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继续这种关系,但我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你,我不自作主张替你做任何的安排,你有权利去自己做出这个选择,你想要玩玩,我也不逼迫你,毕竟开始的时候……对这段感情认真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陈京墨原本想从他嘴里听到些真心话可是等了半天郑常山却什么也没有开口。
这让他原本就因为眼部疾病恶化而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再也无法提起一丝对郑常山还真的在乎自己的信心。
而这般想着,陈京墨便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思,只沉默着将郑常山的衣物从地上捡了起来,接着又递给了他。
“晚上我还有事,可能没时间奉陪了,如果下次郑先生又无聊想要找个玩伴的话……也请别再折磨我这样一个快成瞎子的人了。”
话音落下,郑常山惨白一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凝固了,半响他显得很是古怪站了起来,又开始非常缓慢地穿起了衣服,陈京墨见状干脆背过身对着他,闭着眼睛一时间也不想去看他。
可就在他兀自出着神,只等郑常山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时,他先是感觉到郑常山从后面靠近了自己,而还没等陈京墨转过头做出什么反应,有一只手很是忽然的就击中了他的后颈。
并不算太重的力道,却已经足够让平时并不经常运动的陈先生陷入短暂的昏迷,郑常山面无表情地从后面抱住他,先是垂下眼睛看了看他,接着忽然像是个精神病人一样眼神恐怖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本来想把你骗出去再这么做的,看来现在是不需要了。”
这话说完他便将睡着了的陈京墨放在一边的沙发上,陈京墨刚刚对女助理说的话让这里至少一小时内都不会有任何人的出现。
而想到这儿,郑常山就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平时可能用于办公的裁纸刀,先是用自己的手指将上面的灰烬一点点地擦拭干净,接着又带着点笑缓缓的拿起来对准了自己灰白色的眼睛。
蝴蝶镜分两块,一块在陈京墨的眼睛里,一块则在郑常山的眼睛里。
这是唯一能联系他们,并让郑常山找到他的线索,所以自三千年前他就一直带在身边。
如今廉贞失去的那只眼睛就在他的手里,他只需要再给陈京墨一只完好的眼睛,便可以让他一生都不再有失明的可能。
而对于郑常山而言,能将廉贞曾经为他而失去的东西亲手还给他,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桩心愿了。
这般想着,那把裁纸刀就猛地落下扎进了他睁开着的眼睛里,亲自体会了一把廉贞当日之苦的郑常山颤抖着将蝴蝶镜从自己的眼眶抠出来,又捧在手掌上和那颗廉政失而复得的眼睛放在了一起。
暖色的光晕里,白色的蝶翼与红色的蝶翼簇拥在了一起。
而低头显得极为艰难地看了眼面容沉静,仿佛睡着了的陈先生,眼眶血肉模糊郑常山先是忍不住失笑出声,半响才俯下身在陈京墨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