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胤禟没犟,他转身迈过门槛, 到衬着软垫铺着毛皮的圈椅上坐下,接过边上递来的枣茶缀饮一口,待寒气去了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方才偏头看向大丫鬟竹玉:“怎么九阿哥名声如此之差?”
“许是身为皇子行事无状。”
胤禟让她详解,竹玉哪知道什么,就说起惊马事件。胤禟也没去打断,听她说完,问还有呢。
还有啊……
竹玉蹙眉想了想,说:“咱们府上大爷每天都那样辛苦,九阿哥身为皇子,不为朝廷分忧就知道吃喝嫖赌斗鸡走狗,还能把八阿哥气到同他断绝来往。今儿个这事更绝,他一个大老爷们抬脚踹没了亲身骨肉,谁听过这样的事?人都怀上了,哪怕有天大的错不等生下来再说?总不会是给人当了便宜爹。”
胤禟刚刚调整好的心态又崩了,他先前只觉得是谣言,没往这方面想过,该不会是真的?人在家中坐,绿帽天上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假如真是这样,宁楚克咋知道那娃不是他的?
总不会是捉贼拿赃捉奸成双。
饶是胤禟见过那么多大场面,都被这个念头吓到了,他赶紧甩甩头,将这可怕的想法从脑袋瓜里清出去,待缓过劲来才森森然朝竹玉看去:“你倒是胆儿肥,天潢贵胄也敢编排。”
竹玉心里一跳,赶紧低垂下头讨饶。胤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到竹玉都要哆嗦起来才让她退出去。
“仅此一回,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那舌头就别要了,割去喂狗。”
竹玉连连点头,退出去之后心还是狂跳不止,方才那一眼真的吓人,她伺候格格这么多年,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如今看来还是太天真。又想起那番劝解,眼下看来真是多余,她们家格格十八般武艺样样会,真嫁过去,难说谁收拾谁。
这么想着,他俩配一对还挺合适,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尚书府里,胤禟还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他看来,自己的形象从来都是光伟正。他生得俊美不说,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孝顺双亲且友爱兄弟,对自己人掏心掏肺的好。
你说功课差吧,好歹也是中等水平,你说骑射不行,那还有更不行的。
没有太大的人生追求算是一个遗憾,可他不用去追求也能捞个郡王亲王当当……这么好的出身这么光明的前程,到底是怎么让人泼上一身粪的?
胤禟冥思苦想小半日,最终结论是,一定是宁楚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造了孽,或许还是惊天大孽。
所以说什么时候才能携手去趟清泉寺?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他这边苦得跟渡劫似的,宁楚克倒是能耐,已经踩熟宫里的地盘活出节奏感了。
更气人的是,兄弟换了人做老十竟然没感觉!
其他人没感觉就算了,他和老十可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不是同父同母,却比人家同父同母的兄弟还亲……他怎么能心宽成这样,眼睁睁看着人散播谣言。
胤禟一定是忘了,宁楚克曾建议说穿,是他让瞒着,他只差没以死相逼让宁楚克好好演,还说演穿了帮就同归于尽。
照他所说,这已经不是其他人能不能接受的问题,这关系他的男性尊严!对皇阿哥来说,宁可亏着里子也不能折了面子,面子比啥都重要。
宁楚克本来也有顾虑,又让他好一番威胁,转身苦练了一把演技,好不容易才渡过难关,谁能想到九公主又不高兴了……
我穿了帮你要和我同归于尽,我扛过去了你忒么又瞎矫情,咋这么难伺候?
好在宁楚克不知道胤禟的心理变化,她挺直背脊跪在乾清宫里,跪着跪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康熙说到一半让喷嚏声打断,脸又黑了,真想劈头盖脸骂上一顿,可胤禟从小到大挨的骂还少了?骂痛快了又能顶什么事?
“老九啊,朕也不指望你多出息,你当个闲吃干饭的阿哥也成,能不能消停点?”
宁楚克抬起头,茫然的看向胤禟他爹,过一会儿才偏着头反问说:“那早课还用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