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跟着张副官一路辗转到码头,路上全都是都形色匆匆逃难的人。
一路上,她还听到了很多抱怨。
“不是说季司令以前打仗很厉害的吗?怎么都打到他老家了也没见他有什么本事。”
“就是,你看他之前威风的样子,怕是当官当久了,连自己干嘛的都忘记了。”
“别这样说吧,打仗也很辛苦的。”
“之前他一直压榨我们这些大的商户,现在就是他的报应。”
“也不能这么说吧,邺北沦陷了,对谁都没好处。”
“反正我财产全部带上,等到了国外,照样好吃好喝。”
“每年交那么重的税,真有事了,屁用没有。”
旁边一个神色恹恹的妇人,听着那些富商的谈话,冷笑一声,“你们有本事,怎么不自己上战场?”
“我们说话,你个老娘们插什么嘴?”
“他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谁不想打胜仗?季司令就算败了又怎样,那也比你们这些只会说风凉话的孬种要好很多!”
施玉看着她怀里抱着的一个骨灰盒,上面还拴着一枚烈士勋章,问旁边的张副官,“她是什么人?”
“她的儿子之前一直跟着季司令的下属,战死以后,司令一直接济着她,早些年死了丈夫,现在儿子也没了。”张副官说,“实际上,战死的士兵,司令都有好好对待他们的家属。”
施玉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张副官试图给季峥说好话,“所以我们季司令真的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所以,我就是活该被他报复。”
“我不是那个意思。”
施玉摆了摆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没关系。”
她慢慢地走向码头,轻声道:“都没关系了。”
由于逃难的人实在太多,排了很长的队伍,她看着海面上不停泛起的浪花和旁边人的窃窃私语,表情逐渐变得茫然。
日暮将近,海面上洒满了金色的余晖,船上的人们有人笑逐颜开,有人低眉紧锁。
突然,她的手臂被用力扯了一下,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唇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粗粝的大手捧住她的脸颊,凌乱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绝望与不舍,和她唇齿纠缠。
她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他的气息。
现在附近的伤员很多,话别的男女也不在少数,季峥风尘仆仆,身上也并没有带着军衔,所以没有人认出他。
施玉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是触手所及的是湿漉且粘稠的液体。
“司令,船马上要开了……”张副官站在他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季峥用力吮吸了一下她的下唇,握住她的肩膀放开了她。
“施玉我告诉你。”他的眼睛依然是深沉的,凌厉的,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有那股弥漫不去的硝烟的味道,让他看起来更加冷硬。
可是他的声音却宛如最温柔的情人间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