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听话的转过身,青色的蛇尾渐渐化成一双纤细的脚裸。她赤脚踩在满地的鲜血之上,站在遍地的残骸中,歪头看着青衣少年,喃喃道:“师父……”
东方蔷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握起。
四海满脸无辜,脚步蹒跚的往前走了两步。朝他伸出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指上仍沾着的鲜血顺着手掌滑到腕际。
“师父……”
四海又往前走了两步后,伴着升腾而起的火龙,她身后高高耸立的神庙梁柱轰然倒下,带动着将落未落的大梁,直砸而下!
“四海!——”东方蔷大喝,奈何身子被大火阻隔,无法立即过去。
熊熊烈火直烧入天,九天之上,盘旋着那清甜的歌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年相伴离山时,飞雪似扬花。而今年春尽,扬花似雪。
天如水,云似扫,素魂流。
不知今夕何夕兮,相对语羁愁。
犹记得桃花树下,那素衣男子面如清水,气质飘然宛若嫡仙。他最爱吟的词仿佛就在耳畔: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当四海醒来时,已置身在一处纯白的所在,身下是软绵绵的触感,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蓝。
四海看着那蓝得令人眩目的所在,略失了失神后,一下子弹坐起来。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四海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却见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那人身着青衣,皱眉看着他。
四海很快认出这人是前些日子在天山下赢走了她的血玉笛的那人,不由吃了一惊,道:“是你?”
那人不语,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四海这时注意到自己竟身处半空,而身下却像是软绵绵的云朵,不由得又惊又喜,道:“你果真是仙人么?”
那人皱眉看着她,依然不语。
四海疾道:“你是仙人,定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是么?我想让你帮我的忙,我不想做妖怪,我要做人,你帮我可好?”
那人的眉头几乎要锁在一起了,此时方才开口,道:“你师父已死,你做不做妖怪又有何分别?”
四海脑中一蒙,道:“什么……”
那人见她表情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开心极了,他蹲到四海面前,笑道:“我说你师父死了,所以你也不用老是在意自己是妖怪这回事。”
四海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中经过。百里容来到天山……自己妖身被陌玉看到……天山被大火所噬……自己被绑上火刑台……最后是血……全部是刺目鲜红的血……地上的……自己身上的……
四海脸色变得青白可怖,全身开始发起抖来。
那人注视着四海的表情,笑了笑,道:“想起来了?刚刚在那道观,你杀得可够过瘾的啊。”
四海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方才天山大火,你想都不想的一头往里直冲,若不是我出手及时,只怕你已被烧死了。”
四海的视线毫无焦距的定在那人脸上。
那人看了看她,又皱了皱眉道:“我此次来是带你回昆仑山的,你身上煞气太重,要回昆仑山加以净化。”
四海怔了怔,别过头,向云彩下方俯视而去。
只见远山大岳尽在自己身下,原本高不可极的高峰岭地,此时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处,草木人影皆不可见,只见一片青翠中,有东西在闪闪发亮,似乎是江河湖泊。只是这些如同尘埃的存在中,到底哪个才是天山呢?
那人似乎知她所想,指着天边的尽头,那与大地融为一处的地方,道:“那里,天山在那里。”
四海的身子震了震,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飞扑而去。那人及时扯住他她,鄙夷道:“如你等小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只怕不死也去半条命。”
四海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那人,不由怒道:“放开我!我去找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