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生的王吗?”爱德蒙大胆地说,方才那片空白让他对魔法的兴趣消退了不少,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女巫刚说出的话上,充满希望地说:“您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要收养我,让我继承王位——”
佩文西家四兄妹,彼得是最稳重最受重视的,苏珊是最聪明最被期待的,露西是最年幼最被宠爱的,爱德蒙就是最被忽视的。于是他学会了自得其乐,更糟糕的是新学校教给了他以他人取乐,这无疑让他从被忽视变得讨人厌了,遗憾的是他自己没觉得。
女巫凝视着他,然后笑了:“当然。”她搂住他,亲昵地把他裹进自己白色的毛皮披风里,“你是永远的纳尼亚的国王,唯一的国王。”
爱德蒙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地在毛茸茸的被子地滚了半圈,好像他还是那个刚刚入住冰冻城堡的孩子,但转眼,身旁壁炉内未尽残火在炭木上发出的噼啪一声,让他清醒过来。
先王的时期,凯尔巴拉维尔城堡里只有蓝色的魔法火焰,从不被允许生起红色的真正的火。
爱德蒙推开被子,忍不住微皱眉头,此时凯尔·巴拉维尔城堡是春天,花园里鲜花盛开,野兽休憩繁衍,晚上也用不着盖那么厚的被子,但山谷之外仍然一片寒冬。
他曾为此深探森林,潜入河底,翻过高山,跨越平原,甚至远洋出海,但在纳尼亚全境,都没有找到解封冬天的方法。沙漠另一头就是异国,爱德蒙考虑过要不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寻找,但还是放弃了,他不能离开凯尔·巴拉维尔城堡太远太久。
他忍不住想起简蒂丝,如果仍是她在王位上,她能解决吗?
简蒂丝是他见过的唯一的巫师,而且魔法强大,无所不能,他相信简蒂丝有办法解除纳尼亚的冬天,但同时也明白,简蒂丝喜欢冬天,对民众的感情也并不体恤,她不会那么做。
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梦到过去的事情了,那还是他刚到纳尼亚的时候。
昨夜他们并没有谈成什么,整整一个星期的寻找与担忧,三个孩子都已经累坏了。吃完晚饭,对图姆纳斯简单说明情况,他们已经困倦不已,幸好半羊人早就料定国王不会让孩子留宿王宫,而是一同来访,一早为他们铺好床,壁炉也烧得暖烘烘的,孩子们倒头就睡。
过去家人的记忆爱德蒙仍然没什么印象,但二十年前在纳尼亚的经历并不那么模糊,爱德蒙依稀还记得,刚登上王位的他还是个孩子,很是任性妄为了一段时间。
整个王宫——整个王国,任他予取予求。
简蒂丝实在不能算个好的教导者,她太溺爱他了,从来不对他说一句重话,更别提斥骂和责罚。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美丽女王将他视若己出,倍加呵护,为他装饰寝宫和花园,为他准备礼服和铠甲,传授他魔法与知识,传给他大臣与王位。
她把她拥有的一切都赠给了他。
孩子们各自起床走出房间,年轻的国王已经和半羊人在客厅里,图姆纳斯哼着歌准备早饭,把培根切成一片片放到夹着煎鸡蛋的面包上,爱德蒙靠在壁炉边,读一本书,大红的披风铺开在沙发上,他的金色佩剑和银色权杖正依在他身旁。
“早上好。”看到佩文西三兄妹走出来,爱德蒙首先合上书,打招呼道。
彼得走在最前,看到爱德蒙时,他不由怔住,要不是后面的露西揉着眼睛一头撞在他背上,他差点迈不动步。
简朴低矮的洞穴屋子里,爱德蒙端坐在那儿,便如同君驾所临,让壁炉的火光变得金墙碧饰般辉煌起来。
那个念头冒出的一瞬,彼得感到陌生的黯然,他不是看起来像个国王,他就是个国王。
那是彼得一直不愿意去正式的一点、几乎可以当做自己从未发现一点:他们和爱德蒙的距离,已经不是语言可以消匿的了。
图姆纳斯端着装了五份早餐的大盘子走过来,亲切地说:“早上好,孩子们,快去洗漱吧,等你们坐上餐桌,牛奶就煮好了。”
早餐桌上延续了前一天晚餐的沉默,彼得与苏珊都埋头用餐,一言不发,露西时不时悄悄瞥向爱德蒙,爱德蒙一直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