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些多是旧物。”蒋天佑指指匣子,“不太适合你。”
蒋天佑做事从不会拖到第二天,于是半夜带着张国荣去逛夜市,专到夜灯照不到的边角小摊上去看,最后用一堆小银耳扣给张国荣右耳上扣了一排。
“眼光不错。”
兴致勃勃又偷偷摸摸地逛了半天夜市,买了一堆无用的小东西的张国荣最后说。
回到蒋天佑家,张国荣把帽子一扔,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全堆在卧房的地板上,转身平躺下,呈大字型霸占住床。
蒋天佑问:“你有说今天不回去吗?”
张国荣懒洋洋地回答:“跟芬姐说过可能不回去。”他又笑道:“要提醒早该提醒了,你不诚心哦。”
“我有私心。”蒋天佑坦然地说,俯身上床,手臂撑在张国荣上方。
张国荣仰起头,说:“吻我。”
蒋天佑偏头,吻他的右耳,嘴唇落在冰凉的银饰上,然后把耳垂也含进口中。
因这个动作他的左耳也靠近张国荣的唇,张国荣轻声说:“我明天要登台……”
蒋天佑看不到的角度,他露出不怀好意的漂亮笑容,然后一个用力,反身把蒋天佑压在下面。
演唱会开场在下午五点钟,蒋天佑早知张国荣是压轴,吃过晚饭才不紧不慢地带着天赐到会场,天赐前一日错过张国荣前来看望,一早醒来便懊恼不已,今次午饭后就埋头苦睡,睡足觉才出门。
如此仍然等了很久,夜里十点才见到张国荣出场,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体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步蹦上场,拎着话筒转一圈,台下瞬间尖叫声大作,此起彼伏。
蒋天佑抬手捂住天赐耳朵,天赐一把打掉他的手。
台上张国荣开口:
“上个月我对大家说过,要找机会唱新歌给你们听。”他调皮地笑笑:“听了之后就不要说我食言哦。”
台下有喊“是”的,有喊“新歌”的,有喊“不会”的,有喊“我爱你”的,最后汇聚成统一的声音,一声声反复唤:“哥哥!哥哥!”
张国荣抬手下压,人群慢慢静下来,钢琴为主的背景音乐响起。
前奏一过,他唱的却不是歌词,而是长长的、起伏不定的音节,如同《concerto pour deux voix》的少年少女和声一般,用一个音节代替所有的歌词。
他的声音低沉,不似童声清亮,但不能说不美,悠长的声音最大限度地发掘着他唱出来的情绪。
蒋天佑不知道,张国荣填了很多段词,不断推翻,也不知道他曾完成过一版,跟他最开始的想法不一样,简朴而亲切温暖,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支曲子一开始就是无词的歌,填词将它定形,那不是张国荣想要的。
他想毫无保留地表达歌里的长久忧郁与不息希望,这些并非可以用歌词说出来。
不间断的音调里,他又沉浸入当时作曲的心境,心随着歌声走,经历过种种哀愁、痛苦,然后它们一一过去。
一首歌唱完,如重新活过来一遍。
他突然,迫切地想见到蒋天佑。
没有谢幕,他向台下鞠躬,转身跑向幕后,直接跳下舞台,他没有怀疑过会在这个时候见不到蒋天佑。人来人往的后台,蒋天佑牵着天赐,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蒋天佑的眼里,他刚刚唱完歌,眼睛亮晶晶的:
“走吧。”
他快乐地拉起天赐的另一只手:“我们先走!”
趁梅艳芳还没来得及抓人,三个人从会场溜掉,演唱会几乎造成万人空巷,走在街上遇不到几个行人,张国荣一路笑,到家差不多笑得没力气。
天赐被蒋天佑背着,没累到,但已扛不住睡意,昏昏欲睡,但眼睛一直盯着张国荣,好似生怕他不见。
蒋天佑把天赐放在沙发上,张国荣倒在她旁边,摸着天赐的脸:“天赐……”
天赐反倒说:“哥哥,我和爸爸在这里。”
张国荣说:“我知道。”
天赐睡着被抱进屋,蒋天佑替她盖好被子出来,张国荣还躺在沙发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