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停不下来,陆小青恨恨地擦了几下就作罢,抬起头来,也不再是楚楚可怜的委屈神情,而是一脸微笑,笑得比蜜汁还要甜——假如她不是依旧流着泪的话,想来这个表情会正常的多。
“罢了,不逗你玩了。”陆小青以宽容大量的口吻说道。
方湖刚刚冒起的愧疚之心立刻给这句话扼杀在强|暴(……可怕的错别字……)之中了。
合着眼前这位“唐姑娘”唱做俱佳地逗他取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湖立刻拉下了脸,比之前还要黑上几分,满腹的怒气化成了铿锵有力的几个字。
“你,速速上路去吧!”
陆小青只当没听出那句话里的怨毒之意,反而笑得更甜美了。
方小湖真是君子啊——动口不动手……
想当年那些追杀的人,谁不是直接扛着武器就冲过来,生怕慢了一步被她抢了先机,只有最开始没受过教训的那批傻瓜才会念完了讨伐词再动手……
陆小青笑盈盈地开口。
“方公子,我只问你,我先前哪儿让你起了疑心,急匆匆地赶我出门?”
方湖冷哼一声,看着陆小青纯洁的疑惑神情就觉得眼疼。
她的脸上几乎明白地写着一行字——“我如此完美的伪装怎会露出破绽”。那种满满的自信和之后真诚的谦虚求教之语直让他一口血卡在肺里。
方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忍住了“滚”字——他真怕他说出了口这丫头就能一路哭着奔回去找她娘亲诉苦!
不得不说,方湖的直觉确实敏锐。
陆小青是一个能超越极限的人,她的人品没有极限……
“唐姑娘,唐、千、机。”方湖一字一字地念出了眼前之人对他娘亲报上的名字,冷笑道,“我真没见过有人会自称‘千娇百媚、神机妙算’,此等胆色,在下佩服。”
“客气客气。”陆小青坦然地回礼,“多谢公子夸赞。”
方湖顿时觉得肺里的血快要哽到喉咙里了。
“谁在夸你!”
方湖的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射出刀光似的。
陆小青故作惊讶状,“咿?公子不是赞我有胆色吗?千机虽然谦虚,但是也很诚实,我只好多谢公子啦。”
说到这儿,陆小青顿了一会儿,一手托腮,觑着方湖。
“莫不成方公子说话都是不作数的?有道是君子一诺千金,不轻言,不妄行,方公子千万莫要对不起圣贤教导啊……”
方湖默念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等到肝火沉下去一些,他才开口说话。
——免得一口血喷出来!
“唐姑娘既通岐黄之道,必是知道‘牵机’非善物。会以此为名,怎不让人疑窦丛生。”
陆小青极快极浅地皱了眉,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容。好在她的泪水差不多止住了,否则这笑容都要浪费一大半。
“方公子,刀兵为利器,伤人性命,你说刀兵是否凶物?”
“自然……”
方湖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
“那若是刀兵伤的是罪大恶极的恶人,又如何说?”
陆小青好整以暇地拨了拨耳边的小辫子,笑弯了眉毛,“杀人救人,只在人一念之间,与刀兵何干?害人治人,在医者一念之间,与药石何干?就算是补药,也能吃死人,砒霜也能救得了人,水喝多了还会胀死,你倒是说说,水是不是也是凶物?”
方湖愣在那里,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想他长到这么大,何时与人这般辩论过,更别提他“黑白分明”的观念里从没有“黑白之间、既黑又白”这样的概念。
陆小青这一番话,自然是有些道理,但是其中也有着诡辩的部分,若是敏于言辞的人或许能分辨出来,方湖或许够敏锐,只是经验太稀缺,根本不知道从何反驳起,完全被绕进了“水是不是凶物”这个无解的问题里去了。
陆小青VS方湖,KO。
陆小青一手在袖子里比出胜利的手势,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在方湖面前挥了挥。
“回神、招魂、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