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已经实现了长乐的梦了呢!”
无忧四百二十七年。
才国与奏、范比邻。
奏国宗王栌先新在位百年有余,奏南国亦已走上安定繁荣之路,然而范西国一直未逢明主,战乱不止,民不聊生。
四月初一,宗王栌先新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贵客。
并非黄莺传讯,说着“不好意思,没有事先说一声就擅自跑来,千万不要把我给赶出去啊”笑着走进来的,正是举世皆知的名君斋王苏袖风本人。
栌先新站起来表示郑重,“斋王远道而来,倒是我们怠慢了。”
“跟我就不用客气啦。”
苏语冰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很不见外地拉开一张空的椅子坐了上去,伸手拿起一块甜糕咬了一小口,向着王后明嬉笑道,“明嬉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我猜这次文姬打下手了对不对?”
文姬公主好奇地凑过来,毫不留情地把本来坐在苏语冰旁边的大哥英清君利达赶到了旁边的位置。
“袖风怎么每次都能猜中?”
“因为食物里包含着心意啊,文姬很温柔,所以甜糕的糖份也变得很温柔呢!”
“这么说如果是二哥打下手就会变得完全不能吃了?”
“试试看就知道啊,虽然我觉得浪费粮食的话明嬉一定会拧着利广的耳朵狠狠地转几圈吧。”
王后明嬉笑着说:“是啊。袖风怎么突然有空来我们这里,而且没带着长乐。”
王后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苏语冰身旁的空座。
像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讨论在奏国的王宫是很平常的事情,因为某对主仆经常的造访,王后干脆加设了两个位置,省得每次都要搬凳子来。
事实上,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奏国得到了才国许多的帮助,不管是物质上或者精神上——斋王的建议和经验对于刚刚登上玉座的宗王而言是非常可贵的。
苏语冰笑了笑,“今天的话不适合长乐听到。”
她这样一说,宗王一家全部变了脸色,就连刚刚嬉皮笑脸没正形的利广也正了正神情。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只能和朋友说,我想来想去,我的‘朋友’大概只有你们吧。”
苏语冰放下了甜糕,笑着擦干净手上的碎屑,稍稍坐正。
“王不可能和臣子成为完全意义上的朋友,这些话也不适合她们听到。升山聆听天敕的时候,我们都听到过天纲……以仁道治国,不能苛政,不能侵犯他国,诸如此类的规定听起来十分宽泛。我一直试着……画出更具体的界限来。到底什么程度可以被允许,什么情况就会算作‘失道’了呢?界限太过模糊的话,年轻的王就会不知所措,若是那道线能够更加清晰,我想,王能够做的事情会更多,而有些错误,则不会再有人去犯。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能承受得起失去王的损失,对于经常动荡的国家来说尤其如此。”
文姬大约听明白了,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几人交换着视线,最后栌先新打破了沉默。
“袖风认为,才国能够承受的起失去王的损失?”
“如果没有王才国就会立刻衰败的话,我这些年就真的什么也没做到了。”
苏语冰很是自信地以食指敲着桌面,“五十年。即使没有王,才国也可以安定五十年。”
如果这句话是旁人来说的话,一定会被当做狂妄,但是由治世四百年的王说出来,其中的含义自然就不同了。
“才国……已经安定得太久了。即使我仍在玉座上,如果才国继续维持着这样……大概也就只有百来年了吧……既没有天灾,也没有**,才国的人已经适应了安逸的生活,很多年轻人甚至无法了解粮食的珍贵,不明白生存的艰难之处,即使再怎样更替新血,朝堂也很难有新的气象。我……”
苏语冰叹了口气。
“我答应过长乐,会让她梦中的国家变成真实,所以我不能故意引起动乱,我只能看着才国这样一天天地……怠惰下去。盛极而衰,水满则溢,总有一天,平衡会从哪里被打破,然后再也不能挽回,与其走到那一步,倒不如由我来试试看,所谓的天纲到底有多么宽容,有多么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