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其原因,就不能不说到万花谷的由来。
江湖相传,万花谷主乃是一名女子,本是江南苏家的二小姐,闺名语冰,小字袖风。
苏袖风与花家的七童幼时订了亲,本是喜上加喜的好事,不知为何,苏袖风及笄那一年突然大闹一场,宣布与苏家脱离关系,飘然而去,在场诸人竟无一人阻拦得住,苏袖风由此江湖有名。苏袖风离开江南,一路往秦岭而去,及至苏袖风对外宣布“秦岭青岩万花谷,男子非请不得入”时,她在江湖的名声已经和叶孤城差不多响亮了,只不过这种响亮,带着三分的不屑和五分的血腥,余下的二分便是苏袖风几近于神的医术。传闻中,她能肉白骨、活死人,无论何种伤病,只要她愿意出手医治,哪怕对方一只脚踏进阎王殿,也能被她救回来。
人在江湖,谁能保证自己永不受伤?
因为这一点,即使苏袖风的名声到了被打入邪魔外道的边缘,那些正道领袖迟迟没有表态过,只要苏袖风没有惹到自己门派头上,这些人就装作不知。
苏袖风避入万花谷,就像是完全销声匿迹了似的,几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几年后,终于有人从万花谷走出,却不是苏袖风,而是自称万花谷门人的女子们。这些人,有的擅长吟诗作对、有的擅长丝竹管弦、有的擅长岐黄之道。
江湖人这才发现,原来万花谷已经成了一个颇有气候的门派。
万花谷弟子的医术独步天下,江湖人因了这一点,即使心中对苏袖风颇有微词,也在表面上对万花谷弟子礼敬三分。
当第一个找上万花谷求医的人活着出来之后,一句话就传开了。
青岩万花,活人不医,一命千金,千金不换,以命易命,童叟无欺。
以命易命——正是所谓,医一人,杀一人。
苏袖风索要的诊金,便是一人的命,若不愿终生留在万花谷内,便是死。
曾有人好不容易求得苏袖风点头同意救人,却不料想人救回来之后,苏袖风要求被救的人去杀了送他来求医的挚友,那人自是不愿,最后,两人的尸体被扔在万花谷外,口中塞满糟糠,惨不忍睹。
若非重伤不治,或是再无其他办法,无人愿意上万花谷来,但是,当其他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万花谷就成了江湖人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救命的代价极为沉重,他们也不愿放弃。
现下就有两个不愿放弃的男人正在万花谷外。
万花谷在群山之间、悬崖峭壁环绕,须经一条秘密隧道进入。
隧道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几行字。
秦岭青岩万花谷,男子非请不得入。
以命易命,童叟无欺。
前来求医者,取树桩中铁锤叩花字三下,自有回应。
擅闯者死。
陆小凤念到第三行字,吞了一下口水,小心地瞥了身旁的青年一眼。
“我去敲门?”
一旁的白衣青年眉间颇有倦意,然而听到刚才的碑文后更多出几分难以形容的痛惜来。
感觉到怀中女子愈来愈弱的心音,他缓缓点头。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过去找出铁锤对着石碑上的“花”字敲了下去。
锤子一落下,他就吓了一跳。
空茫的响声伴随着一股低吟和回音远远传开,竟有些瘆人。
“万花谷的机关之术果然不假。”陆小凤这般说了一句,再次敲击的时候刻意轻了几分力道,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没有回音了。
他回头看看花满楼,“青岩万花谷……花满楼,那位谷主……应该会救人吧?”
花满楼并没有思考太久。
“她会救人的。”
“为什么?”陆小凤挑起了眉。
“因为……语冰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
陆小凤摸着额头,觉得自己的耳朵大约出了一点问题。
然而,就像是为了印证花满楼的话一般,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声从石碑旁传了出来。
“万花谷治人的规矩几位是否清楚?若能遵守,便经隧道进来。莫用轻功。”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却不得不承认,花满楼对那一位的了解的确比自己道听途说的要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