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猜到的?”
“这个嘛……”尚隆拖长了声音,眨了眨眼睛,“我蒙的。”
“骗人!”无音嗤之以鼻,“不说就算了,这种谎言也太拙劣了。”
尚隆笑了几声,“你刚才的神情跟六太一个样。”
无音没好气地瞥了尚隆一眼,“说点别的吧。我有事想问你。”
她的笑容敛了起来,眉心皱起。
尚隆跟着正色,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无音整理一下思路,徐徐说道,“你在蓬莱长大,突然有一天,有人说你是这边的人,然后,你成了延王,在玉座上一待就是五百多年……你从来没有彷徨过吗?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对这样的生活产生过疑问吗?为什么要一直重复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或者,感觉到疲惫和厌倦……如此这般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愈渐模糊。
尚隆的脸色沉了下来,并不是恼怒,反而更像是忧虑。
“……怎么可能完全没想过。一百多年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困惑。然后,我跑到外面游荡了几年才回来,他们有没有对你说过?看着人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处处绿意,我想起以前和六太做的约定。”
“然后?”
“我就回来啦。仔细想想,能做的事情还有山一样多,就算偶尔想偷懒,到底还是放不下……假如有一天,真的对什么都倦了,指不定我会搞出什么事来。有时候国家太安稳了也没意思,这么想的时候,就觉得偶尔出一个造反的也不错。”
尚隆咧嘴笑道,“可惜,现在根本没人反。”
无音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珠一转,她眯起眼睛对尚隆说,“你要是这么期待,我就去设法谋反好了。”
尚隆连忙摆手,“你带头造反,我可受不了。”
无音笑着摇头,长叹一口气。
“好吧,等到哪天你真的对什么都倦了,我就去找人造反,一定不让你闲到没事干……”
尚隆本想笑,却听出几分不大妙的弦外之音来。
“你现在……找不到想做的事?”
无音缓缓地摇头。
“不……是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不管是哪条,都会有遗憾,若是只有我一个,倒是完全不需要犹豫,偏偏又不是……或许我就是有些不甘心,理智上明白该怎么做,就是堵着一口气。”
尚隆听了这段没头没尾的话,也不追问,过了会儿,抿唇笑道,“如果不知道怎么往前走,就回头看看。想一想最初的起始,重新看看走过的路,或许,你就明白了。”
无音涩然一笑,“……最初?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零星片段,就连最初我是什么样子也拼凑不起来了。”
“忘了就忘了,你现在就很好,何苦为难自己?反正我们认识的也是现在的你。想得太多,才会不知所措。”
尚隆走过去,拍拍无音的肩膀,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你到底最想要什么……世事总是难两全,有的时候,身不由己也在所难免。倘若不是你选择命运,就是被命运选择,逃避可是行不通的。”
无音垂下头,扁了扁嘴。
“延王可真是严格……”
话虽是埋怨的口气,她的脸上却带着笑意。眼中透出几分轻松,不复先前的凝重。
尚隆用力地拍上无音的背,“好啦,垂头丧气就不像你了。犹豫一下也没什么,不过,老是情绪低沉就不好了。要么,我们出去喝酒?”
无音舒了口气,用折扇敲中尚隆的手腕,看到对方猛一皱眉才笑道,“实话说,这边的酒真比不上我曾喝过的……下次有空我来酿酿看吧,反正几十年你也等得起。”
“哎,你还会这个?那你早几年不动手……”尚隆不满地嘟囔。
“那时候哪有心思做这个。”无音站起来抖了抖长振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亚空间提出一小壶酒,往身后一抛。
尚隆眼疾手快地接住酒壶,瞪眼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杏、花、汾。”他见无音要走,连忙追问,“这是多少年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