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人类的血……
耳边尖细嘈杂如同高频杂音的低语声,全都是濒死时的残念留存。
这些富含着生命力的鲜血,留下了它们的主人最后的诅咒之声。
诅咒使他们流血至死的人。
诅咒所有接触这片血海的人。
诅咒这不公的世界……
泰麒捂住额头,身体有些摇晃,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左手按到腰间,随即垂下。
好强烈的怨气。
这些死灵没能重入轮回,而是被打散了魂魄浸没在血海中。
难怪这些血水如此活跃,它们想要把靠近的活物全部拉进去撕碎,那些噼啪作响都是残魂碎片狰狞的笑声。
阿选神色复杂地看着站在几步之外有些摇晃的幼小麒麟。
代表着仁慈、不能沾染血腥的麒麟,此刻却挣扎着站在那里,不肯顺应身体的本能昏迷。
这股执着到底从何而来?
为了那个王吗?为了他选择的王吗?!
阿选看看四周,走过那些曲折的通道后,这边的视野豁然开朗。
间隔数十米才有一根粗壮的石柱支撑着天花板,无论向何方看去都是看不到边的广阔。不知从何方吹来的风在地宫中回旋,生出阵阵如同呜咽低吼的声音,也将空气中遍布了微红的气体。
天顶和地面都刻画了法阵,那些石柱上更满是增幅的图纹。
这整个地宫,就是一个阵法。而阵眼所在,便是血海不断涌去流入的圆台。
圆台微微高出地面,四周有着间隔的断痕,血水可以从这里流下去,再经过不知名的动力推动,重新从圆台中心的方孔流出。
每一次流动,血中夹杂的怨念都变得更强。
血水的颜色也变得更鲜艳。
明艳不可方物。
现在两人所在的位置,离血海中心的圆台还有数十米之遥。
他们脚下踏着高出地面几十公分的细桩。
唯有如此,才能不被血海吞噬而靠近圆台。
但是,石桩仅到此而已。若想要继续走进,就不得不跳进血海中了。
“……台甫竟然还能保持着清醒,真令本王刮目相看。”
泰麒抬眸,白了阿选一眼。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麒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准是晕倒了事。
怎么可能有空闲来观察四周赞叹景色?
“你的罪孽已经无人可以救赎。”
阿选听到这近似于判决的话竟然大笑起来。
“我从来不需要救赎——!即使上天不选我为王,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看看吧,这些都是胆敢反对我的人,这样美丽的鲜血……而那个罪人,就在那里!”
他伸手一指,赫然正对着那突兀的圆台。
上面分明空无一人。
血水不断地从方孔中涌出,再顺着十二条沟槽流回血海中。
泰麒惊惶地看过去,“主上——”
“台甫,你要如何做?”阿选睨着泰麒,一脸的讥讽不屑,“你能够救出你的主上?连靠近都办不到吧——!”
他双手一拍,圆台周围亮起十二盏灯,随着灯光的照射,圆台上出现了影子。
那里,盘坐着一位身着战甲的青年。
战甲有些破损,上面还有着已经红到发黑的血迹。
亮银色的长发即使沾染着鲜血也不改其夺目色泽,这如同雪中坚冰的色泽清冷无双。
他的双手握着一柄阔刃长剑。
剑端插在石台中央的方孔里,却不能完全阻挡住血水的流出。
汩汩流动的血水似乎有着强大的推力,需要他持续地按住剑柄才能保持这种僵持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