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古怪。
“和好色没有关系。为了保护格末尔草原,我可以付出一切。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贵国领导人的愚蠢。明知道‘战系’的咒术师有意投诚,却不派出足以和我交涉的人员,我不得不怀疑贵国国君的短视。如果必定要效忠一人,我当然要选择能够获得最终胜利的人。倘若不是最强的人,不是能登上王位、君临天下的人,便没有意义了。我不想追随会失败的君主。在格末尔的统治者这一身份之前,我首先是‘咒术师’。”
“咒术师?这有什么关系?”雅安的眉拧了起来,显然是迷惑不解。
“离开了埃尔达斯涅才获得咒力的你,当然不明白咒术师意味着什么。”无音突然冷下了脸色,“半路出家的小子,你根本连咒术的边也没摸到呢。要以咒术师自称,你还早了四十年!咒术师被称为非人者、神之子、神之遗产,这和咒术师拥有的力量,也即是咒力相关。在天赋咒力后,咒术师发生了某些变化,他们天生就有着和常人不同的心性。比如,你已经知道的——”
她有些厌恶地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仍顶着雅安憎恶厌弃的目光续道,“杀人没有罪恶感。普通人初次杀人一定会感到不安和罪恶,越是受过教育的人越是如此。但是咒术师则不同,即使有过良好的教育和完备的道德观念,他们也不会因为杀人产生罪恶感,无论杀多少人都是如此。这也是咒术师被称为非人者的原因之一。‘杀戮的工具’,这是多数人的评价。有人说这种罪恶感的缺失是神的遗赐,也有人说,这是咒术师生而有罪的证据,他们连完整的人也不是,只是为了杀戮而诞生到这个世界来……”
无音的手上瞬间多了数道红痕。
细密的线割破了皮肤,刺到肉里。
“我当然知道。作为拉克舒恩家族的一员,这种事情,我从小就被告知。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能毫不犹豫地收割别人的生命,是吗?就算毁掉一座城堡,连同里面两千多人一起杀掉你也不会皱眉——!”
雅安的瞳孔猛地收缩,变得有些尖细,继而晕染出深深的靛色。
“一夜覆灭的家族,崩塌成废墟的堡垒,都是你舞花的咒力,风系咒力的杰作!在大家睡着的时候,一举摧毁……我早该想到,能让有着咒力防护的拉克舒恩家族城堡毁灭的,绝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同样拥有咒力的咒术师的杰作!”
无数的光线缓缓移动着,带出细细密密的疼痛和血丝。
无音神色未变,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容颜。
“是我做的。拉克舒恩家族很容易诞生咒术师。以万万人中仅有一名咒术师的规律看来,这一家族非常特别而富有危险性。从历史资料看来,此族多数觉醒预言系咒力,若不能劝降,必须一个不剩全部杀掉。这是我收到的命令。至于为什么是我,大概因为当时在巴格拉姆山谷驻军的我距离拉克舒恩家族最近。阿米尼亚拒绝了我的劝说,在之后的决斗中,我赢了。接着,我杀了她,毁掉了你们家族。全部经过就是如此。”
“决斗?你还敢说……”雅安咬紧了牙齿,“你明知道姑母大人不可能赢!你这根本就是逼她死!”
他想到姑母大人娴静的模样和哀愁的神情就心中抽痛,若不是这个人,姑母怎么会死!
无音嗤笑一声,“刚想夸你聪明,转眼你就傻了。就算不死在我手上,阿米尼亚迟早也会死在其他咒术师手中。既然她不愿归顺帝国,死亡就是必然的结果。公国明知阿米尼亚的能力重要而罕有,却只用普通人作为侍卫,能起什么作用?只有咒术师可以对战咒术师,这是三岁孩子也知道的常识!与其在这里憎恨我,你还不如想想令国君为何如此蠢笨。”
无音毫不留情的嗤笑无疑激怒了雅安,他狠狠地握住镜旁的光线,往自己的方向一抽。
勒着无音脖子的光线收紧,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两道血痕。鲜红的血顺着颈项流下去,染红了她的衣襟。
“闭嘴!我国的事情,轮不到帝国的走狗评论!”
“丧家犬,亡国奴。”无音面带微笑,冷冰冰地扔出两个词来。
“你说什么?!”雅安的神色蓦地一变,瞳孔的颜色也变浅了一些。
无音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双手一拍。
“啊,对了,我都忘记了。你走得太早,都不知道后来的结果。”她顿了顿,在对方的凝视中吐出令他更加绝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