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夜微微笑了,“在下更夜,陪同友人前来。事实上,这次是她想要来见您。”
浩瀚笑了,“想不到鄙人身陷囹圄,还有人来探询。不过罪臣无意与人相见,请回。”
他挥手作送别状,依旧一派沉着。
更夜不禁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开口,“我恐怕她不是一句话就赶得走的……”
“你说对了。”一道清丽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带着几丝笑意,“麦侯果真忠慎廉洁,不过,这么赶走我,恐怕麦侯大人会后悔哟!毕竟,我是以景王私人朋友的身份前来——如何,麦侯可能给个面子,与我谈谈?”
黑发女子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野所及,一抹调皮的笑容浮在唇边,右手则转动着一个小小的银杯。
麦侯略呈惊讶地站了起来,“阁下所言属实?”
“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想要你的命的话,直接动手岂不更快?”
无音眨了眨右眼,随即端正了脸色,敛身行礼。
“在下姓弦,字无音。您若怀疑我的身份,可以察看这根发簪,据我所知,这是麦州从前敬献给予王的贡品。”
她递出一根细长精致的发簪,笑意不减。
麦侯接过发簪,略看了一会儿,就还了回去。
“确是麦州所铸。那么,景王的友人千里迢迢地来到麦州所为何事?”浩瀚淡笑着,话语却有些凉意,“浩瀚此刻窘境,阁下亲眼所见。若想在浩瀚处取得什么,恐怕困难。”
无音闻言挑眉,扭头一看更夜,他已经转过身笑了起来。
“……我确有所求。”无音收起发簪,右手继续把玩着那个小巧的银杯,在指间转来转去,颇得乐趣。
麦侯眼中流露出几缕鄙夷,继而冷笑。
“恐怕阁下得失望了。”
“那倒不会。我想要的,是你的命。”无音清泠泠的一句话掷了出去,当场令人变色。
见麦侯的脸色沉了下去,却无惊慌之态,无音心里暗赞一声。
“麦侯大人,岂不闻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过于耿直廉洁,才会导致此刻窘境啊……景王方登玉座,诸事不熟,误信人言也非不可理解。我在此向您致歉。您是一个千里挑一的优秀官吏,爱民如此,勤政不怠,本不应遭受这些。所以,请您多加小心,至少要把命留到沉冤昭雪的时候。”
无音将手中的银杯抛了过去,稳稳地落在矮几上。
浩瀚给这变故弄得楞住了。
好一会儿,浩瀚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靖共想要暗杀你,在景王查明事情之前。”无音扯了扯嘴角,“因为你不被他拉拢,又手握他部分罪证,他等不及了。”
浩瀚目光一凛,“你可有证据?”
无音轻笑,“有没有证据又有何差别?比起这些,你如何从暗杀中保住性命还比较要紧。不要以为只有冬器可以杀掉仙人,杀人的方法多着呢——肯定比救人的方法多。这是从你起居室拿来的杯子,我做了些改动,如果有不好的东西靠近,它会示警,盛上液体则可以解毒。”
浩瀚仔细地看了看银杯,再审视着无音。
“你……罢了,人各有志。浩瀚承此人情,他日必还。”
“那就免了。我这是代阳子道歉的礼物,你若能原谅还稚嫩的景王就好了。另外,请您不要向她提及此事。”
“这是为何?”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他日再会时,还请您多多包涵呢。”无音笑着欠身,“那么,后会有期。”
更夜跟着行了个浅礼,举步离开。
麦侯浩瀚手持着银杯,神色复杂莫测。
从庆国西北的渡口上船后,已经是第二天。
黎明起,无音就坐在船舷上,和船员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一旁的少年静静地站着,脸上带着微笑,凝望着那个黑发的少女。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无音突然站了起来,几句话打发了附近的船员。
“怎么了?”更夜不明所以。
“靖共动手了,刚刚韩霜收拾了一个刺客。”无音左手拇指轻轻刮着下巴,微笑着说,“真巧,阳子才离开金波宫,还没到固继。靖共消息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