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炼顿时揪了心,那个红丫头,那个桀骜为骨的红丫头,铸剑之术青出于蓝、当世无双,现在居然无法打出漂亮的剑坯!
那些歪斜的痕迹,便像一把把刀,剜在他心上,一刀名为痛惜,一刀名为懊悔。
“师父。”夙红调整了一下表情,转头向宗炼行礼,面上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悲伤委屈。
宗炼更觉悲从中来,走上前夺过了剑坯,“你无法判断细微的位置,对不对?!”
夙红缄口不语。
宗炼肯定了自己的推论,右手猛地用力,剑坯从中折断——好的剑坯不该如此脆弱,全因夙红几次落锤位置略偏,才影响了它的坚韧度。
位置略偏?
一个技艺深湛的铸剑师,怎么可能判断不了细微的位置?!
宗炼一挥手,断成两截的剑坯掉进了炉火中,他直直地盯着夙红,“夙红,你的右眼,还是影响到了你,对不对?”
夙红依旧保持沉默,只是右手松开了锤,收回袖中。
“为什么你不告诉别人,你现在根本不是没事?!”宗炼气急,语同质问。
夙红动了动唇,声音很低,但是足够宗炼听清楚。
“师父,很快我就能适应了。告诉别人做什么呢……”
宗炼原本满心的恼怒瞬间就消散了,看着夙红那种平静的神情,还有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他无法继续质问下去——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骄傲和坚持,只是……
“……如果你不说,又有谁知道?”宗炼不禁抬手抚摸着夙红的头,眸中盛着怜爱,“傻丫头,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其他人怎么能知道?”
“……不需要。”夙红突然笑了笑,“天涯之大,知己一人足矣。”
宗炼的动作不由得顿住,“红丫头,你说的是谁?”
夙红抿唇,但笑不语。
宗炼本带着劝解之心而来,可他真正来了以后,却发现没有任何需要劝解的地方,略谈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在他转身之后,听到夙红的声音,似乎带着几丝意外和羞愧。
“师父,只要师父真的关心夙红,便足够了。”
宗炼老脸一红,脚不停步地走了。
击残想到其他的梦境,更觉得气堵在心,指着夙红喊道,“你百般辛苦为他们,他们如何知道你的好意!真不懂你为什么替这些愚蠢的人类如此努力!”
夙红继续拨着弦,青眉一挑,旋即弯下来,“是啊,我从未说过原因……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自己的承诺。”
夙红笑得闲雅,语调安适,更让人感觉到沉淀下来的决心。
击残被她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和这句话气的半死,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红家人的固执,幻瞑界早已众所周知。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的行为无需他人论定。而且……要不是因为玄霄,我的右眼也不会苏醒,我也不会看到那些画面。”夙红闭上了眼睛,竟流露出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