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青故作轻松,拍了拍玄霄的肩膀,眨眨眼睛,“师兄和夙玉师妹若是无事,就快些走吧,给重光长老发现了就不好了——他那里的东西可是越来越难抄啊,更别提那个总冷眼对人的玄祉师弟了,唉,师兄也不想累断了手吧?”
玄霄见到云天青这样戏谑的话,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心情错位,明明是很沉重的心情,给他这么一搅和,反倒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怎么就被他给歪曲成了没事犯门规?
“天青,你怎么在这里?”玄霄语气不善,也不排除是他心情依旧不好的缘故。
云天青耸了耸肩,“我来帮她拿些东西而已——她又要开始铸剑咯,这次是大批量的铸剑,所以不需要封闭承天剑台,玄霄师兄若想参观,倒是方便了很多。”
云天青面带笑容,最后那句话中打的机锋,却让玄霄感觉到一股责备的味道。
“天青师弟也知道铸剑时不能打扰?”玄霄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不自禁地问出了这句话。
云天青相当冷淡地瞥了玄霄一眼,眯起眼睛笑了,“琼华上下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玄霄师兄总不会不知道吧?师兄拿这个来考较我,恐怕不成哟——夙红师姐与你那么熟悉,别说你没问过吧?”
云天青虽然带着笑意,那笑意却如霜雪般冰冷,他听说了玄霄违令的事情,当时他只觉五味杂陈,现下听到他这么问,一时间怒火上心,却没发作,夙红说的那般坚决,走的毫不留恋,照理说他该觉得开心,可是,他却止不住地感觉到心痛!
很多残像飞过眼前,醉花荫她悠闲抚琴的身影,思返谷中她翩跹的身姿,承天剑台他手背的冰凉,那样骄傲固执的一个人,会被逼到落泪,该是怎样的心酸和绝望?
她既然什么都不说,他又何必在这里多话?
骄傲到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当她径自向前的时候,从来不问身后遗落了什么……
玄霄登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思返谷离去。
恍惚间,他记起两人相处的那些片段,他竟然从未问过她的事情,她也从未主动提起。
只是抚琴,只是舞剑。
他对夙红的了解,其实比不上玄震师兄,也比不上天青师弟。
他隐隐知道,夙红对他的欣赏超过其他人,可他却从未仔细分辨过,自己的心情,如今细一回思,他突然间怅然若失。
在那个人说再也不去醉花荫的时候,就已经是极为明显的信号了。
她选择了离去,而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情。
他敬佩夙红,也激赏夙红,但是,他竟不了解夙红,或许,在他面前,夙红已经放下了许多的骄傲,只是那时的他,根本无法明白。
就像他面对夙玉时,总会处处关照,心中记挂,就连素来的高傲也稍稍收敛,不想令夙玉不快。
一个人伸出手的时候,另一个人茫然不觉。
当那个人收回了手,他才恍然发现,并不是不在意。
两个人,终究差了一步。
缘分到来离去,聚散离合,并不全是天意。
羁绊是人手相连而成,他们只是,恰好错过。
玄霄静静地站在空地里,仰望着星空,双手背在身后。
若说对夙玉,他有动心,有怜惜,或许,对夙红,恰恰是缺了那样的怜惜——因他认为,夙红从来不需要他人的保护。
同样刚烈骄傲的性格,是否注定了无法太过接近?
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惺惺相惜的挚友,或许,他们会从此形容陌路……
玄霄在这一晚,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在他往日只专注于修炼而忽略了情感的岁月里,被他忽视掉的很多事情一一浮上心头。
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未想过……
如同玄震师兄的愤怒,如同夙瑶师姐的冷漠,如同天青师弟的讥讽,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夙红。”玄霄第一次这样喊出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