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胆小怕死了一辈子,此时却忽然豪气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小心翼翼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
昔日金鹏王朝覆灭,先王将王朝积累的财富和王储托付给四位重臣,他们带着年幼的王储来到中原伺机再起,却不料王储生性软弱,贪于享乐,几位心腹忠臣心灰意冷之余给王储留下了足够挥霍一生的财富,除了上官谨自愿留下照料王储,其他三人各自改名换姓进入中原,凭着那一笔惊人的财富,经过几十年后,各自闯下一片基业。
“唔,倒也不能说错,毕竟王储就那样,没有‘王’自然也不可能重建国家,你们也没让他流落街头,既然如此,他求仁得仁,应该活得很开心自在啊?连身为王的责任都不敢承担的胆小鬼拿着金银珠宝还有什么不满意,难不成还指望别人对他毕恭毕敬?”
白昭想到了秦始皇,愈发对这位大金鹏王看不上眼。
“阎当家,你后来和那位王储还有联系?”
阎铁珊冷笑几声,看着陆小凤越显难看的脸色说:“怎会没有联系。起先我仍不死心,几次询问上官谨,他说小王子没有半点复国的念头,反而恨不得隐姓埋名当个田舍翁。我知道金鹏王朝算是完了,也就和他断了联系。后来隐约听说过,几人似乎奢侈惯了又不会赚钱,日子过得不好,想着要找我们,我如今的家业可不是挣来给那位小王子挥霍的,自然也就远着他们。”
这些话和大金鹏王所说的简直完全相反,而且从逻辑上来说也没有任何问题,纵然“阎铁珊”对大金鹏王不够忠心,但这年头又不讲究愚忠,若真是那样的王储,又凭什么去让臣子效忠?
陆小凤这么一想,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若是阎铁珊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他完完全全被人当笨蛋耍了,而且还被当成刀子狠狠利用了一把,他还乐在其中!
他不愿相信这些,却又想不出这种时候了阎铁珊要编谎话做什么。眼下西门吹雪还在,如果谎言被揭穿,阎铁珊必定是逃不掉的。
陆小凤不愿相信,却更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希望怎样就能怎样。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已平静下来。
“阎老板,大金鹏王和你各执一词,眼下我实在不能分辨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阎铁珊沉默片刻,竟平静地点了点头。
“不错,即使我让他二人来作证,你也可以说我们三人串通一气欺骗你。此事只有我去和那位小王子当面对质。但是,另一件事,现在就可有个定论。”
阎铁珊目光中显出几丝阴狠来,如同毒蛇一般看向“丹凤公主”。
“这位想要暗算我的,看来似乎是陆小凤你的熟人?给我们介绍介绍如何?”
陆小凤苦笑着说:“这一位……正是大金鹏王膝下唯一的女儿,丹凤公主。”
阎铁珊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笃定,很快就变为讥嘲,冷冷开口:“据我所知,丹凤公主不曾习剑。倒是丹凤公主的表姊妹上官飞燕曾随上官谨习剑。”
陆小凤顿时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丹凤公主”。
白昭适时地一抖腕,长剑擦着“丹凤公主”的下颌轻轻碰了两下,力道拿捏得极好,连一点油皮都没碰伤。
她看向那位已经摆好了表情和姿势的美女,意味深长地说:“这位暗箭伤人的上官姑娘请稍安勿躁。我想,很快就有你说话的机会了。”
阎铁珊会意地继续说道:“金鹏王朝的嫡系王族有个巨大的秘密,其他人便是想要冒充,也没有办法,”他盯着“丹凤公主”慢慢地说,“凡是嫡系王族,脚上都生着六根足趾。”
那一刹那,“丹凤公主”真正地脸色苍白了。
白昭笑眯眯地收回了长剑。
“好啦,上官姑娘,证明你身份的时候来了。若你真是丹凤公主,倒是不妨来替你父亲辩白一下,若你不是吗……就来说明一下为什么来杀人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是姑娘不想这里几位男子看到,我想阎当家很乐意派几位侍女来帮我一起看着。”
“丹凤公主”明明已经离开了长剑挟制,却仿佛被人钉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不动,嘴唇颤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情形,陆小凤不得不“明白”一个可悲的事实。
他长叹一口气,对白昭摇了摇头,又向着阎铁珊一抱拳。
“阎当家,这次……是我陆小凤不对,改日来向阎当家请罪。”
陆小凤这么说着,带着“丹凤公主”从水阁里消失了。
没有人去追。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讨债”的人都走了,这几位原本只是来赴宴和请客的又何必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