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峰去天不盈尺——我虽看不见,大约也能想见如此情形。太白诗句却是千古一绝。”
“嗯,反正让我来作,是万万做不出的。常听人说‘峨眉仙境’,如今一见,才知因由。山路险峻,重峦叠嶂,又常年云雾缭绕,确实让人想到‘仙境’。来的路上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衣服都能拧出水了,这还没到峨眉山脚呢,真要是进了山,恐怕头发衣服都要湿透了。”
水红衣裳的少女双手拧了拧左边的衣袖,拧出一点水后撇撇嘴,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衣青年,哑然发现他别说衣服了,头发丝都依然光滑乌亮,一点都没有被水沾湿之后的狼狈,她再看看自己,啧了一声,十分坚强地自我安慰。
没事,反正他看不见,头发湿了就湿了。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这些诗句,当真体会过才知道写的妙啊。”
白衣青年微笑着点头。
“先贤作诗,字斟句酌,炼字的本领的确值得敬仰。”
少女很是狡黠地转了转眼珠,笑道:“既然七童也赞同这句诗写得好,何不体会一下‘沾衣’的滋味?难得来到如此‘仙境’,不体验一下多可惜。”
青年转头对上少女的方向,依然笑得温柔,但那双眼睛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温柔,就连半分神采也无,一望就知定然是看不见的。
如此丰神俊朗的公子却有这般残缺,实在令人叹息。
青年好笑地抬起右手,手中折扇轻轻敲了少女头顶一下。
“云雾缭绕,身在此间自然知晓,十一怕是忘了用内力护持自身,若当真湿透了衣服,可要当心着凉。山间不比外界,本就冷上几分,等进了山更是如此。莫要胡闹,若是衣服湿的厉害就去换掉。”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兴冲冲地出门旅游的白昭和硬是被她拉出来的花满楼。
两人离开百花楼后,一路往巴蜀之地前行,原本白昭也没个确定的目的地,路上听到“峨眉”两字后,立时想到“孙秀青”,于是就拉着花满楼往峨眉山来了。
起先两人还乘坐马车,后来因山路实在难行,花满楼就把马车寄放在途经的镇子里,两人徒步进山。
白昭吐了吐舌头,“我才没有那么傻呢,跑出来玩,最怕就是生病了。我若生病了,谁照顾你啊?放心吧,刚才那是没注意到,过会儿我就把衣服弄干。七童,走了小半天了,要不要休息?那边正好有溪水,我去取些来。”
花满楼微笑着摇头,“如斯景色,着实令人心旷神怡,我并不疲惫,十一也无需刻意放慢速度。”
“谁刻意放慢速度啦?我又不是来和人比谁爬山快的,一路走一路看风景,本来就走得慢嘛。行呀,你说不累,我们就继续走吧,也许今天能到峨眉山脚下呢。唔,七童,你说,我们来峨眉山,要不要去拜访峨眉派掌门?”
白昭顺手折下旁边一棵大树垂下的树枝拿在手里轻轻甩着,树叶上的水珠直接甩了自己一脸,她给冰得一个激灵,又不好意思嚷嚷,只好用力把水珠甩到地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拿在手里玩。
花满楼思索片刻,点头。
“既来峨眉,还是与峨眉掌门打个招呼为好,免得引起误会。”
白昭扁扁嘴,想到从前的桑海儒家占了那么大一块地方,不由感慨道:“地广人稀就是好啊,随便几十个人就能圈个山头了。”
花满楼给那种语气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十一可莫要在独孤掌门面前这么说。堂堂峨眉派,倒给你说的像是占山为王似的。”
白昭轻声“嘁”了一声,“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一个可能不做坏事,一个可能不做好事而已。说到占山为王,还真是奇怪呢,我们一路过来,路上总有将近两个月了吧,竟然一次都没有遇到山贼!”
花满楼无奈了,哪有人盼着遇到山贼的。他刚想开口,忽而听到林间响动,凝神听了一息之后,他叹了口气,不知该用什么语气才好。
“十一,你这可是……心想事成了。”
林间山道上忽然窜出十多个彪形大汉,人人都是满身匪气,手里不是提着厚背大刀就是狼牙棒,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