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蓉安静地打量着这座城市。
地上随处可见血迹,家家户户大门紧锁,院中无有鸡鸭,便是菜地也全部被烧成了焦土,并无半点生活的气息,店家的幡子还在随风飘荡,却没有热闹的招呼声与之相应。
“并非空城,而是一座死城。”
张良心头一凛,“莫非白昭竟屠——”
端木蓉摇头,策马向前,行到城中,一阵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
随行军士纷纷侧目。
空地中央竟排排挂了数具尸体,因夏日炎热,暴尸的时间又久,每具尸体都膨胀成奇怪的样子,烂脓满身,腐蛆爬行,黑漆漆的乌鸦在空中盘旋。
张良忍着不适看了两眼,分辨出这些服饰应当属于谁之后,不禁叹了口气。
“白昭如此作为,难逃悠悠众口。”
始皇殁,公子亡,如此情况下,身为中尉本该拥立新帝,才能名正言顺地讨伐叛逆,她却直接把叛贼杀了,连世子都暴尸此处,世人莫不侧目。倘若白昭自立为帝,倒也未必不可,但她偏偏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蹲在咸阳,让人好生摸不着头脑。
“她哪里会在乎。”端木蓉嗤笑一声,“走吧,她在王宫等着我们。”
张良暂时屏息,离开暴尸之地许久仍感觉胃中阵阵不适。
从城门到王宫距离并不近,若在往日,更会有许多布防,但此刻端木蓉等人一路行来,别说人了,什么活物都没看见。
这座城市安静如死,反而越来越让人无法安心。
近卫军先行进入王宫探查有无敌人,回报的结果仍是未见敌人,军中将领都觉得蹊跷了,却也有人提出或许白昭不敢与圣主相抗,闻风而逃了。
端木蓉制止众人议论,命张良带兵去分拣重要物品。
张良拱手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上三思。”
“有人跟来,反是累赘。”
端木蓉把话说到这地步,张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再拱手行礼,带兵入宫。
秦王宫富丽堂皇,珍器宝物随处可见,有些宫殿因光照不足,竟直接以夜明珠照明,端木蓉一路走过,看也未看一眼。她很清楚白昭在哪里等她。
必定是王宫正殿,王座之前!
端木蓉推开宫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终于来了啊,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光线透进去,仿佛给殿中的少女披上一层金纱一般。
玄色曲裾庄严肃穆,此刻被阳光一照,更显出几分神圣来。
白昭拔出长剑,笑着开口说:“传国玉玺便在王座上,想要去取,就跨过我的尸体。”
端木蓉将视线越过白昭,投向远处的王座。
一点温润的荧光从王座上散发开来。
她知道那必定是“受命于天”的那枚玉玺。
端木蓉忽然笑着说:“我大可以让人包围这里,围而不攻,饿死了你,照样可以取走玉玺。”
咸阳不复
“啊,那还真的是很可怕啊。”白昭笑吟吟地向前迈了一步,“你会这么做吗?”
端木蓉立刻接口。
“既然你没有关门守城,我自然不会这样做。”
“我是很想借高大城池据守啊,可是,只要有你在,这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倘若没有你,便是用人命去填,我也定会将每座城池都变作人肉磨坊,看看反军到底有多少人能继续打下去。”
白昭笑了笑。
“不公平啊,你这根本是开着外挂在游戏人生啊。”
端木蓉笑着说:“这外挂给你可好?”
白昭立刻摆手。
“免了,人微福薄,消受不起。那些无止无尽的人生还是由你去体会吧。”
端木蓉望着白昭,“你已经决定了吗?”
白昭沉默片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