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王城内。
接到飞骑奏报的秦王嬴政直接把竹简给摔在地上,周围的近侍全都吓得魂不附体,齐齐跪倒,瑟瑟发抖。
嬴政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下,捡起竹简又看了几遍,最后重重地一掌拍上几案。
案上除了嬴政刚刚拍上来的这枚竹简,还有另一枚,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几个字,却已经把嬴政给气得恨不得直接把人从桑海抓回来狠狠骂一顿。
他让白昭敲打儒家,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质子”,可没让她把自己的婚姻拿出去当笼子!真是翅膀硬了,什么地方都敢飞了,什么事情都敢做了!不过区区一个质子,哪里需要如此,这到底是敲打儒家还是保护儒家!想嫁人了?整个大秦就找不出一个看得上的,偏要跑到小圣贤庄儒家去找?!
虽然嬴政稍微冷静之后就清楚白昭这一手虽不算太好,却也绝对不算坏,如果白昭为男而儒家那一位是女,他可能还会拍着双手赞成,横竖不过后院多个人桌上多个碗,有什么了不得,能就此让儒家安稳下来简直太划算,但是,白昭是女子啊!纵然秦律许女子主动和离解除婚姻,但总不可能允许女子嫁多夫,他是能下旨特许,但那等于将白昭推到风口浪尖上,何况,哪家好男儿会容忍这种事。
嬴政气还没消,半日后就接到了李斯的奏报,说白昭被墨家巨子重伤,墨家逆贼逃出桑海,去向不明。
嬴政给气得都笑起来了。
怎么,这是怕朕生气,索性来一个昏迷逃避吗?
白昭有多大的本事,嬴政一清二楚,如今白昭重伤昏迷,这无异于告诉嬴政,那位墨家巨子不是一人一剑可以拦住的,甚至一支军队也未必就能拦住。
怒气稍微平息之后,嬴政决定将前往桑海的日程提前。
他倒要看看那个儒家的二当家到底是什么人。
小圣贤庄内的颜路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张良疑惑地问:“师哥?”
颜路也就不再管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摇头叹道:“子房,还不与我说实话吗。子羽和子明到底是什么人?”
张良犹豫片刻,还是将两人的身份和盘托出了。
“子羽是项氏少主,子明则是墨家子弟。”
颜路安静地望着张良,目光中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而是如水一般的平静。
“子房,如此大事,你为何不先和我商量?”
张良一时语塞。
项氏与墨家均是逆贼,他和这些人联络时刻意避开了所有人。本以为两个少年暂时藏身儒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怎知这次李斯来访,白昭竟会随行。正因他一时大意,累得二师哥将来不得不困于咸阳。如此一想,他心中越发愧疚起来。
“……武纯将军重伤,若是……”
颜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张良想说什么,立刻伸手按住张良的肩膀,神情严肃了三分不止。
“把你想的那些东西给忘掉!子房已经急得糊涂了吗!且不说如今白昭在阴阳家的地方,想要行刺恐怕比军中行刺更难,即便你能侥幸得手,你以为,若是白昭死在桑海,秦王会如何!”
张良心头一凛。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师哥,是子房糊涂了,此番……子房对不起师哥。”
颜路松了口气,想到那一天白昭笑吟吟地说着“有如此案”的模样,苦笑着叹道:“不过换个居所,有何不可。”
“但那白昭并非良配——”
“昔魏有信陵,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齐有孟尝,皆明智而忠信之辈,仍遭君王所忌,白昭以女子之身任秦中尉,子房岂会不知缘由?”
“……”
“我见白昭,方知为何秦能一统六国。君王用才,不拘出身,今日白昭如是,昔日商君、蒙氏如是,六国之才,秦皆用之。”
“师哥如此说,可是想令子房知难而退?”
“……秦固有失,亦有长处。他年子房若想改换天地,有些地方不妨效法于秦。”
张良心中大惊,颜路却笑了笑,不再多说。
“……好黑啊,这是地府还是人间啊?”
白昭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漆黑,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在黑暗中徘徊过的那一次经历,当时夜夫人的咒语指引她找到了回人间的路,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点幽蓝中泛着绛紫的火光忽然亮起,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