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饮千觞不知愁?
尹千觞和风广陌,完全不同,简直就像两个极端。他看着她的眼神有审视有警惕,纯然是对陌生人的态度。
难怪……明明活着却没有回幽都。
原来……他忘了……
风广陌唤她“阿墨”的时候,亲昵而庄重,尹千觞那两声“阿墨”却让她感觉到轻浮浪荡。
遥想昔日,幽都的夜空下,巫祝打扮的少年坐在娲皇神殿的台阶上,以羡慕的口吻说,若有一日,我能像阿墨一般,走遍五湖四海,赏尽九州风光便好了。
广陌,你的愿望……实现了?
诗诗连叫几声,墨北微都没有反应,诗诗登时慌了,扶着墨北微坐下,“墨妹妹?”
墨北微回了神,恍惚地点头,笑道:“我没事。我……很开心啊。”
风广陌还活着。
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诗诗一脸不信,“墨妹妹,是不是伤还没好,快去休息,稍后我去客栈看你。唉,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休息吧,我拿钥匙给你——”
墨北微拦住诗诗找钥匙的动作,摇头,“……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休息,晚上我去看看酒是怎么丢的,明天来回你,行吗?”
“快去休息吧,管什么酒呢!等你好了再说这事儿,几天时间也不打紧。”
诗诗对着酒摊上喝酒的几人说有事走开一会儿,拉上墨北微送她到了客栈,眼看着她躺下才走。
墨北微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全身无力。
并非身体的困顿,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乏。
风广陌还活着,却把过去忘了个一干二净。
五年时间,她找了五年,终于找到了风广陌——他却已经不是风广陌了。
一刻钟后。
墨北微撑着床沿坐起,往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她扶着门板站了好一会儿,才平顺呼吸,推开门。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确认。
。
诗诗储藏酒的屋外的平台。
“咦,这不是阿墨吗?还没入夜,你就到这儿来啦。”
尹千觞翻身坐起,晃了晃竹筒,“真是好酒,可得谢谢阿墨才是。”
墨北微走上台阶,望着胡子拉碴的青年在阳光下的侧影,难以形容的酸涩从心中浮出来。
倘若那时候,她不是寒气走脉,倘若那时她和广陌并肩对敌,他是否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广陌”二字在喉中翻滚几次,怎样也说不出口。
“……尹公子。”
尹千觞一挑眉,“阿墨特也见外啦,公子什么的我可当不起。我早听说阿轩有个朋友不得了,是侠义榜上排的上名次的侠士,今日一见,倒是出人意料的很。”
青年仰头喝下一口酒,几滴酒顺着脖子流下来,他顺手一擦,舔了舔手指,唇边勾出一抹戏谑的笑。
“听闻‘墨’成名也有十多年啦,我瞧着你也就十来岁,别是才会走路就出来闯荡了吧。”
墨北微缓步走到尹千觞旁边,本已停下,忽而退后一大步,留下三步左右的距离,竟也不挑剔地上灰尘,学着尹千觞的动作在墙边坐了下来,取出青碧的竹筒——比尹千觞手中的小上几分,却也隐隐散发出酒气,显然也是盛酒之器。
她刚刚旋开盖子,旁边就传来一声喝彩。
“竹叶青!果真好酒!阿轩到底是偏疼妹子哪!”
墨北微向着尹千觞举了举竹筒,低头抿了一口酒。
“……尹公子似是颇为恣意而行,平日也不是定居一处的人吧。”
尹千觞双眼一亮,“哎哟,阿墨倒是知我,果然,酒中自有良友啊!当浮一大白!”
这样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酒气愈发清晰。
墨北微握着竹筒,恍惚间想起几年前的梦里,风广陌说,阿墨,若非祭祀,不得用酒,你身为巫真,带头破戒,很是不好。
现在,尹千觞说,酒中自有良友,当浮一大白。
“恕我冒昧了。尹公子,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