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打开纸张,咿了一声。
“墨色褪得这么多,是多久之前的委托了?”
“大概是半年前吧。”
墨北微在一个路口停顿片刻,指向北方,“端木家的祖宅在那边。我刚刚打听过,端木家开始有人失踪是在一年之前,最开始一两个月才有人失踪,半年前,人数忽然多了起来,每个月都有三四个人失踪,端木家的下人纷纷逃跑,却都在几天后被人发现……尸体残缺不全地弃在城外的璧山上。最开始有人怀疑是唐家堡的人拿端木家的人试药,唐家堡的人气不过,请了蜀山派的人来,蜀山的道士坚持这是妖精作乱,找了半个月没找到也就作罢,让端木家的人换个地方住,封了祖宅。祖宅是封了,每个月还是有人失踪,侠义榜的委托渐渐多了起来,我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一份委托,被压在张贴板最下面了。”
欧阳少恭仔细看看手中的委托,这份委托写的有些奇怪,字迹因日晒雨淋变得模糊不清,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不全,只看剩下的字,大约能猜出原意是“端木家闹鬼,请能人来助”,最后一行字写的很潦草,“救”之后缺了一块,跟着就是“了我”,落款是“端木”,名字的部分完全花了。
“墨姑娘的意思是,这份委托是最早的一份?”
墨北微摇头,“更早的时候就有人请人调查端木家是否闹鬼。这一份委托是唯一一份出自端木家的。”
她转头,笑着竖起食指,“不觉得很奇怪吗?自家闹鬼,却久久不向外求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份委托,上面沾了血迹不说,还用药水做了掩饰,想来最开始墨色犹新的时候,看起来一定不是这个意思。这简直就像是不想让人看出真正的意思一样。”
“哦?”欧阳少恭把纸张来回看了几次,果然在角落看到了血迹,“墨姑娘何以知道纸上原有药水?”
墨北微指着委托书,“你仔细看,这上面几个空洞,空得太整齐了,显然是人为造成的。大概送出这份委托的人,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让人、尤其是随他同行的自家人看出他真正的意思吧。”
欧阳少恭重新卷好纸张,心中已有了计较。
“听墨姑娘所言,似是已有所推测?”
“去端木祖宅看过再说吧,现在只能说是猜测。”
墨北微没法说自己是根据残留在纸上的精神波动感觉到事情很蹊跷。
那上面残留的情感就像是……
“对了,据说端木家的三少爷要成亲了,不想委屈了柳家的姑娘,想搬回祖宅举行大礼。端木家长子夭折,次子缠绵病榻,就剩这么一个小儿子好好的,端木家二老自然什么都听他的,这才会急匆匆地张了许多委托,奈何渝州的人早就因为鬼怪吃人怕得很了,没人接委托。”
欧阳少恭听得皱起了眉,“此事听起来很是蹊跷。 七路中文】”
“是啊,早些时候端木家对外拼命地隐瞒,现在忽然大张旗鼓地找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一间大宅门前。
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在门口,前方拦了几道绳索,上面贴满了咒符,两个道士打扮的青年男女在门外来回走动,时而低声议论什么。
看到有人过来,青年率先走过来起手作揖。
“在下蜀山派守净,这是师妹清露。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墨北微以琼华的礼节还了一礼,“师门之名不便说,二位称我百里墨即可。这位是——”
她看向欧阳少恭,拿不准如何介绍。
“在下青玉坛门人,欧阳少恭。二位蜀山派的道长可是来此详查端木祖宅闹鬼一事?”
欧阳少恭拱手作揖。
守净面色严肃地点头,“以我观之,此宅确有鬼气,便是这些符咒也镇不住,想来内中鬼魂已成气候。”
“师兄,跟他们罗嗦什么。我看他们只是招摇撞骗的!说不准过会儿遇到了鬼就把你推上去呢!”
清露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容姿秀丽,肤色胜雪,此刻一双杏眼瞪着墨北微二人,很有些不满。
她抓着守净的胳膊晃了晃,“师兄,我们去除妖捉鬼,不理这两个家伙!”
守净登时苦笑,转头低声说:“师妹,莫要胡闹。”
他抬手再次作揖,“二位……道友,师妹自幼上山,不通事务,二位莫往心里去。”
“清露姑娘天真可爱,直率纯真,我们怎会怪罪。还请守净道长与我们详说此宅之事。我二人初来此地,着实有些不知从何查起。”
欧阳少恭笑得温和,言谈之间自然流出一股悠然沉稳的气度,不但让守净脸色好了几分,就连刚刚吵着要赶人走的清露都停下了咋呼。
墨北微看着几人说话,全没有上前插话的意思。
有人担下交际的部分再好不过了,她巴不得只动手不动口。
守净似是要挽回刚刚清露的失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起来。
原来端木家这次真是下了大工夫,不但在临近的城镇贴出了委托,还派人上蜀山求蜀山的剑仙帮忙,守净和清露便是被派来处理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