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琴川到衡山,路途算得遥远。
舟车换乘,颇为劳累,同行的二人没有一句抱怨,反而颇得乐趣。两人一路上天南海北地聊着,二胡和古琴交替演奏,倒成了游山玩水一般。
路上也遇到过劫道的山贼,墨北微还没动手,只是掀开车帘,外头喊着“要想从此过”的大汉立刻惊叫一声,直似魂不附体,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俯首就拜,口中喊着“女侠饶命!”。
墨北微嘴角抽了抽,挥挥手,“你们走吧。”
对面十多个膘肥体壮的汉子立刻作鸟兽散,唯恐跑得不够快似的。
刚刚有些惊吓的车夫好不容易定下心,回头再看墨北微的时候,眼神明显变了。
墨北微回到车内,就看到欧阳少恭掩口低笑,她等着他笑完才开口。
“很好笑?”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般有名。”欧阳少恭略正色,眉梢眼角仍带着笑意。
墨北微不满地哼了一声,“算了吧,你明明是想说别的话,何必修饰一下。”
欧阳少恭挑眉,很是诚恳地说道:“少恭所言俱是真心。”
真心个鬼啊!
这种人说话,语调越诚恳越不是真心啊!
墨北微咬了咬牙,没继续辩下去,免得自己牙疼。
“我信里跟你提过,澹台有段时间和我抢着完成委托,当时我们先后挑了很多寨子,首脑伏诛后,我们也没管小喽啰。”
“所以,刚刚就是漏网之鱼了?想必……”欧阳少恭半眯起眼睛,笑着续道,“当时墨姑娘的英姿深深刻在他心上,至今记忆犹新啊。”
墨北微差点给呛到。
“……你可以直接说我凶神恶煞大开杀戒的模样在他噩梦里常常出现。”
欧阳少恭直接笑出了声。
到了衡山地界,两人下车步行。
墨北微稍稍想了一会儿,取出法杖握在手里。
杖身长三尺七,质地金石各半,成暗金之色,顶端嵌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红色石头,晶莹剔透。法杖细长,末端作三棱锥形,尖端极利,与普通的灵杖大不相同。
欧阳少恭见到法杖,并不惊异,打量一番后,说道:“我还以为墨姑娘是用剑的。”
“本来的确是用剑的,因为一些原因,现下没有趁手的剑了。”
墨北微随口答道。
欧阳少恭露出惋惜的神情,“原先的佩剑毁了吗?”
“倒不是毁了,只是……”墨北微摇摇头,“反正不能用。啊,对了!我原先的名字也不用了,现在叫做百里墨,百里之行始于足下的百里,墨还是那个黑漆漆的墨。”
“这却是为何?”欧阳少恭不解地摇头,“好端端的,为何改名?又或是,墨姑娘原先告知的姓名并非真名?”
墨北微抓了抓颈边垂着的小辫子,跟着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那位大人总不会害我的,横竖也只是改个名字,幸好没让我改个样子,我可没这本事。”
用了“那位大人”这种模糊的代称,想来是不会说出到底是谁了。不过,要猜出来也不难。
欧阳少恭敛眸,右臂的白矖,呵,女娲何时如此多事起来。
“都不打紧啦,法杖用得也算顺手,紫绛的铸造本领相当不错,也许下次可以让她帮忙再打一把剑。”
墨北微转了转手中的法杖,信手一挥,扇形的灵力波动扫过前方道路,一些藏在山林中的小东西立刻跑了个没影。
“此杖可有名?”
欧阳少恭没想到这看来华而不实的法杖竟有几分真材实料。
方才墨北微注入灵力后,灵力刹那间分布到整根法杖,挥出时,灵力的分布亦是极为均匀,这绝不仅仅是墨北微自身的控制力能达到的。
墨北微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当时紫绛那一大通话里夹着的一句。
——风吹荷、云栖松、泉凝月、梅隐香,还是泉凝月吧。
“泉凝月。”
“泉凝月?”欧阳少恭若有所思地续道,“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西湖之景,与此杖倒也甚是相配,若是所嵌之石色做青蓝,应是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