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我们……也该做个了结了。”他举起了长剑,“我相信,我会是个比你更好的城主。”
“你不能——”冠宇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永远地停在了喉中。
他的头颅在地面滚了几圈,停在苍玄脚边。
苍玄俯视着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心里说道,或许你是个好城主,但是,我不能留下给她留下任何隐患。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城市,来向世人证明,我是正确的。
久违的阳光洒落,给苍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半年后,纨丘成功地击退了十一次妖魔的攻击,声名大振,连同城主苍玄的名字一起,传遍了四方。
然后,苍玄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07 号为八仙
苍玄一见来人身着黑色斗篷,立时情绪不稳,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屏退其他人后,他立刻收起了在外人面前的“城主威严”,激动得站了起来,想要跑过去,又怕显得太浮躁,只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稳步走了过去,向着来人深深鞠躬。
恰尔此时微风吹过,乌亮的斗篷上仿佛闪动着千点银毫,甚是绚丽。
此时还是初秋,大部分人还穿着单衣,如此早早地裹上毛料斗篷的人可说是相当罕见,更何况这件斗篷用的是玄狐的毛皮。玄狐毛皮色黑而纯,光亮水滑,因长毛尖端呈白色,风过时便会有银光闪烁的表征,华美非常,兼且玄狐毛皮舒适温暖,一向为达官贵人所爱。捕捉玄狐不易,要集齐制衣的材料更难,这样一件斗篷可说是“有价无市”,怕是只有尚武之门或殷实大家才能穿得起。
这件斗篷可说是“身份”的象征,当然,若是旁边多上一头白虎,那么任谁都会俯身行礼。
但是,对于苍玄来说,即使没有白虎,甚或没有这件标志般的黑衣,他也能认出来人是谁。
两年相处,苍玄若不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人是谁,那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墨姑娘,好久不见,一向可好?”苍玄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调,贪婪地望着面前的人。
半年了,她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黑发黑眼,肤色略显苍白,纤弱娉婷——若是只看她的外表,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那样惊人的力量。
……她是仙人……
一个声音低叹着。
墨北微撩下帽子,稍稍理了理长发,微微一笑。
“我很好,你呢?”
“我、我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您挂心的。”
苍玄赶忙请墨北微坐下,出去取了暖手的炉子递过去,打量了她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墨姑娘,才是早秋,您就换了玄狐斗篷,是不是……”
他斟酌着用词,半晌方道,“您的身体还好吧?”
墨北微愣了一会儿,微笑着摇头。
“这不是伤病,体质特殊而已。”
墨北微常年裹着斗篷,一方面是为了挡风,一方面是因为“畏寒”的毛病。认真说起来,玄狐皮虽然暖和,也不见得比法术更有用,多半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至于她为什么用玄狐皮做材料,倒不是她有意显摆。
想想看也知道,墨北微不会做衣服,想要新衣服就只能去买。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不少地方还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打个比方来说,想要做衣服,去找裁缝,自己给材料,裁缝比着尺寸做,多出来的边角料就全留下当成工钱了。什么材料更保暖更适合穿着,她心里是没谱的,她以前买的都是成衣,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没事去研究衣料的差别,她只知道动物的毛皮挺保暖,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做一件衣服到底要多少材料她也不知道,于是,她用木板车推着一大堆动物的尸体上了门。
当时的情景很难描述,她去的也算是个热闹的城镇,满大街的人都跑来围观她了。
没错,事实上她带的材料远远地超过了实际需要,别说做她一件衣服,十件都嫌多……
此时世人多质朴,裁缝一看就知道墨北微是个大外行,非但没有趁机克扣,反而细心地给她解释各种毛皮的不同,定了玄狐皮做材料以后,裁缝说皮子还嫌多了,让她拿回去。墨北微自然不肯。商量到最后,墨北微带来的那些东西全都给了裁缝,裁缝承诺以后给墨北微的衣服全都不要工钱,材料他都自己出。
夏秋两季,墨北微的斗篷多是布料,冬春才会换成玄狐斗篷。
若是有别的原因,比如受了伤,墨北微才会临时换成玄狐斗篷。
所以,苍玄才会那么问。
“这座城……你做的不错。”
墨北微这一句夸赞使得苍玄心情激荡。以前不是没有人称赞过他,赞颂之词他听得多了,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被触动了心神的。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有这种满足感。若不是这个人的肯定,就没有意义。他一直期盼着这样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