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易尧?”
“不是。”他摇摇头,上前一步,“我专程来找你,叙叙旧。”
“叙旧?”朝露觉得好笑,“我记得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过面了。”
“没错,格格记性真好。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去年的端午。想不到能让格格记住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他们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指头都可以数出来,每次朝露都被他近乎轻浮的夸张言语弄得尴尬万分。交浅言深实在不是她的风格,所以每回见到他,她总是草草找了借口回避。
可能是她近来少与熟人谈天,而易尧从那次交谈后好几天便避不见面,她实在闷得慌,所以对海都兰今天的夸张言辞只觉好笑,并不感到讨厌。
“不用客套了,收起你的魅力吧,那对我起不了作用。”
“可惜。”他摇头惋惜,“想不到你说嫁就嫁,我本来以为我还有一点机会哩。”
“海都兰,注意一下你的言行,我现在已经嫁给易尧了。”他实在本性难改,朝露无奈地正色警告。
不想海都兰却反而跨向前,使得朝露赶忙向后退了一步。每个人都对他人设有不同的亲密距离,而他已经逾越了。
“格格,你是不是过得不快乐?”海都兰微弯下腰,凑着眼睛,放肆地审视她。
“胡扯。”她轻斥,微微变了脸。
“是吗?”他拖长了尾音,“那我怎么看不到新嫁娘应有的喜悦?”
朝露轻蹙起眉头,他说得太露骨了:“你自己也尚未娶妻,怎么判断别人快不快乐?”
“我没娶妻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海都兰耸耸肩。
“拜托!你别瞎说好不好!”
“我讲真话却没人相信,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听到你嫁给易尧时心都快碎了?”
他亦庄亦谐的话语竟让朝露有点不知所措。这个人在挑逗她吗?
“我现在很快乐,也很满足。”她慎重地说道,不让他有一丝误解。
“你快乐就好。”海都兰别有寓意地看她一眼,接着直起身子,抛开令朝露紧张的话题,东南西北与她聊开来。
一直到送走海都兰,朝露还颇纳闷他奇怪的言行。
可是纵使疑云曾在脑中诞生,她也任它流泄而过。反正有人陪她聊聊天也不错,更何况她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少福晋,您找奴才?”马嬷嬷被召唤到朝露面前。
朝露看着眼前这位高瘦的女人,她瘦长的脸上颧骨高隆,眼神锐利,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刻薄感觉。
“马嬷嬷,我想跟你提一下,我的饮食可能要你多费点心了。”讲得含蓄,是因为在她的成长背景里并不太需要疾言厉色,只要一个眼神,底下的奴才莫不诚惶诚恐地遵办。
可是,她发现这里好像不太一样。
只见马嬷嬷惶恐地道:“奴才回少福晋,奴才一天要管的事可多了。少福晋是在怪奴才督导不周吗?其实奴才也有做奴才的难处,有时讲了他们,不见得有用,却惹来一大堆怨言,总让人嫌,让人讨厌。少福晋您高高在上,是没办法体会下人的苦衷。”她的神色虽然恭谨,却毫无一丝愧疚及改进的诚意,反把问题怪在朝露头上。
朝露愣了愣,她才讲一句,这奴才竟回了一大车。
“满容在我饮食动手脚,在服侍上疏懒,这事你是不是应该关切一下?”朝露忍着怒气,不再客气了,直截了当地说。
讲得这么白,马嬷嬷再装迷糊就不像了。
没料到马嬷嬷却四两拨千斤地反道:“满容这丫头的体贴细心奴才是信得过的。少福晋,您看她不就把小王爷服侍得稳稳当当的?奴才从没听小王爷抱怨过。是不是少福晋对事情的要求严苛了些?”她可是老精明了,对付单纯的憨格格有何困难。
朝露倒抽了口气,听到这里,她全明白了。本来以为满容故意刁难地,没想到原来是奴才们集体让她难堪。
胸中的愤怒让她气得颤抖,她一怒而起。
“你太过分。”
“奴才不敢。”马嬷嬷马上低下头去。
她的态度完全是谦顺有恭,可是愈是如此,愈是讽刺地彰显出她实质桀傲的可恶。
马嬷嬷对满容的作为一直很清楚,却故意睁一眼闭一眼地纵容地。谁教这个皇格格这么没尊严地自个儿跑进王府来。这事已变成笑话传遍了整个北京城,她连上个街,耳旁听到的都是人们议论纷纷的取笑声。满容的怠慢刚好合了她的意,她本来就不想讨好这位不顺眼的少福晋。
“你……”朝露气得乱了章程,一时间竟拿她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