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失笑:“靠你的三两银子积攒买来紫檀木?”
坠儿嘟嘴。
钱多多笑着拧拧他脸颊:“我不是小孩儿了!”说着瞥了眼在一旁忙活的彩云。
多多心中一动。
古代孩子成熟的早,十三四岁娶亲生子的不在少数。彩云比着坠儿大个几岁,温柔稳重。他们打定主意要走,青云不必说,已经定了嫁给夏初,将来必定要留下。彩云么,平时说起话来,听着也不想嫁出去的意思,总是怕外头的人欺负她,又没娘家可以依靠,也不比青云泼辣能干。看她和坠儿相处,彩云不拿坠儿当小孩子对待,坠儿也肯听她的话。她虽温柔,却是个有主意能拿大事的,自己和娘不能一辈子照顾坠儿,他于家事上虽不至于一窍不通,但碍于天分所限,教一样会一样,若一样不交代,换种方式就不知所措了。与其给他外头另娶一房媳妇,倒不如彩云知根知底,虽然是丫鬟,但自家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没那些讲究。了不起消了彩云奴籍,再托舅舅认她干亲,只要彩云坠儿两个乐意,说通老娘并非难事。
现在可容得她慢慢筹划,和谈一事虽进展缓慢,却谁也不敢说何时就敲定了。若当真逃亡去出现个万一,她死了也就罢了,坠儿可是钱家香火承嗣。托给彩云倒也放心。
她想的透彻,寻个时机与柳大娘说了。
柳氏起初不同意:“我虽是贱籍。你和坠儿可都随着你爹,咱家不说中文,早年间也耕读传家。坠儿将来要继承香火,万万不能娶个奴婢做媳妇。”
多多劝她:“且不提咱们将来如何未定。单说坠儿的性子,您若是从外头给他娶。一来大都晓得他的天分不足,稍微好些的人家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您细想一想这两年也有人上门说亲,说的可都是什么人家呢?不是家中老爹滥赌,就是闺女身体有毛病,哪里有个全头全尾全须得好女孩儿?若是咱们豁出去花大价钱置办聘礼娶个回来——她家里为的是才,并不为人。娶回家未必和咱们一条心,到时候闹的鸡犬不宁,又该把您气病了。再者,就算媳妇儿该进门还算听话,其实也有顾忌。若娶个厉害的呢,怕将来坠儿受她拿捏。若娶个懦弱的,又撑不起门户。”
她说了一大篇,果然柳大娘心动,低头细想。
多多趁热打铁:“您再想。咱们将来要离开,路上还不定怎么地呢,坠儿的亲事可不就耽误了?”
柳大娘迟疑着:“我想着,先把坠儿送回老家去……别跟着咱们。”
多多苦笑。
“您以为我就没想过?”
她也想啊。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莫要牵连旁人。
可钱坠儿是她弟弟,开祠堂上族谱没跑的弟弟,株连九族问罪第一波问的就是他!
把他送回老家,先不提老家那些虎狼也似的族人亲戚,单单朝廷就不会放过他!小五说的好听,朝廷问罪师出无名。可转念想一想,朝廷真的要定罪,哪里需要名目呢?随便找一个压下来,也就压死人了。到时候她跑了,某些人利益落空,恼羞成怒拿钱坠儿开刀。小五哥再能耐,鞭长莫及,人家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钱家就没了香火。
分析来分析去,老娘、钱坠儿,一个不能少!
青云嫁去林府,自有人庇护。小五哥答应将来帮忙照看族中亲眷。至于照看不到的里其他亲人……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好在株连九族是大罪。她既没谋逆也不叛国,想来落不到她头上。
族中亲人顶多吃些苦,让贵人们发发心头怒气,也就过了。再多的,她可顾不得许多!
听她这般分析一通,柳大娘想了两日觉得有理。再看彩云,觉得不愧是放在眼前教出来的孩子,举止进退不比外头小户千金差多少,又跟着闺女识两个字,温柔识大体,家务活一把抓,也不像青云似的恃宠生娇,连小主子都敢训,钱多多她也敢顶撞的。
钱多多哭笑不得。
旁人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自家娘亲倒好,看儿媳越看越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