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乐因她坦承,犹豫片刻,终于道:“妹子,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多多莞尔:“大哥但讲无妨。”
他叹声:“初时给他蒙了过去,并未多想。然而我这几日左思右想,他都不像大理人!”
她起先垂着头,等竹乐说完,缓缓抬头,眸中流露感激与了悟,轻轻道:“管他哪里人。我只当如今陪我的,是大理行商。”
纵然万般怀疑,如今却不可说破。
布罗伊此人经验丰富,于生意事上相助良多,她一时舍不得和他翻脸。
竹乐长叹一声,但坐不语。半晌方指点了她一处贩卖北珠的隐蔽所在。
朝廷和北边打仗,北珠已属禁运物品,然商人逐利,北珠卖到海外,更比其他利润丰厚。在他引荐下,又去到那处,看了货物,和货主商谈良多,虽未定下,她却已起了心思要贩运。只愁手头资金不足。
竹乐好人做到底,指点她恰有艘货船即日开航,不少附船行商着急买货。她选购的物品精良,不妨先倒卖给那些行商,从中小赚一笔。
当下马不停蹄,又去见了两个行商,商量价格,说定明日交货。此时日头落下,天色半黑,已近傍晚。她一整日马不停蹄,虽疲惫不堪,却觉得精神极度兴奋。这一日所得,比平常十几日更充足。邀着竹乐用晚饭,竹乐摇头,敲着腰背道要回家陪老婆孩子。她只好自己回去客栈。
甫一进门,坠儿扑了上来,语带哭腔:“姐姐,你去哪儿了!”
青云也扑来,面露焦急:“可急死我们了!”
她忙赔出笑脸,正待说话,青云附在耳边悄悄道:“姐儿快回房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她心里一跳,左右不见布罗伊,只当东窗事发有人察觉他是辽国人抓了起来,心中怦怦直跳。客栈大厅人来人往,又不敢多问,只得随了他们往房中走去,一路心焦如焚。
推开房门,不待关上,迫不及待就问:“究竟发生何事?”
青云诡异一笑:“姐儿,你看谁来了?”
顺她手指方向看去,有一人坐于凳上,青衣长袍,半旧布靴,半垂头,似乎刚刚洗了澡,头发松松的挽起,又似乎极为疲惫,手掌托腮陷入假寐。
她心儿狂跳,口干舌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不由自主向前迈出一步,张了张口,却紧张的说不出话。青云和坠儿早悄悄离开。
那人似乎此刻才听到动静,缓缓抬首。他面庞消瘦,被草原日光晒得黑红,仍不损其星眸朗目中的风采。牵动唇角,微微一笑,声音极小极小,又极温柔,如叹息耳语:
“多多。”
钱多多定定的望着他,恍若未闻,
黑了。也瘦了。
心里阵阵酸楚,眼泪夺眶而出。也不去擦,任凭眼泪在脸上肆虐。
林小五叹息着,珍惜着:“多多,多多。”
那些隐藏着的不安疲惫、强撑多月的精神仿佛一下子垮了台,她呜咽出声:“小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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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重逢情意绵
北边形势正紧张,按常理,林小五应奔波在前线和后续补给队伍之间,为前线保障补给奔波劳碌。他突然出现在距离前线千里的地方,看上去疲惫不堪,不由令人悬心。
莫非,前线战事不好?
多多不敢深想。
大厦将倾,蝼蚁无以活命。她的逃生计划刚刚冒了个头,难道要胎死腹中?
小五和她说着话,聊起京中柳大娘,又说了些生意上事,见她闷闷不乐,本还忧心,怕自己一去半年,两人疏远。而今听她吞吞吐吐说了疑虑,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