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叶儿先是心里惊。死丫头不是听骗人家钱财后举家逃?怎地又回来讨人嫌?
继而欣喜。往日仗着林小五的势,那副嘴脸让人看就讨厌!下虎落平阳吧?摩拳擦掌,脑子里想无数个羞辱的计。
不想想,虎落平阳被啥欺——,古人讲子无才便是德。照个道理钱叶儿是有大德的人。
带去见钱多多,喜不自胜,连连夸赞十二娘,从头夸到尾,几乎把成上玄下凡,肉麻之处跟随的丫鬟都不忍听。
十二娘也觉得个人太虚夸些,看着不太舒服。钱多多那等人原来也有般浮夸的堂姐妹…好在是堂姐妹,若是钱多多的亲姐妹,十二娘万不肯信。
阳光正好,钱多多喂小五吃些燕窝汤,又叙回家长里短,觉得屋里苦闷,搬椅子坐在门外晒太阳。
坐的方向正冲院门,眯缝着眼,见丫鬟婆子簇拥下苏十二款款而来。抽抽鼻子,觉得满院酸味。林小五可以呀,都昏迷不醒还有美娇娘情深不舍。
美人儿穿鹅黄双蝶绣罗裙,走动间摇曳生姿,体态风流婉转——哎哎,怎地还有个胖美人儿?
人群渐渐走近,才看清。位胖美人儿梳近来汴梁城顶顶流行的‘流苏髻’。种发髻上耸略微后扬,遍插珠翠,另有两条红丝带顺势飘下的发型很是新颖,人人争相效仿。大宋人普遍偏瘦,瘦弱娇怯的贵妇们梳上流苏髻,红丝带自头顶徐徐垂下,走动间随风飘动,有分别样风情。
然而胖美人儿……大约走得急,又或者胭脂涂的多,脸颊红扑扑,丝带有歪,又穿着大红色撒摆窄幅裙,似是想突出腰际曲线,腰腹部紧绷绷…钱多多阖阖眼,先想到头上竖两角发髻的哪吒,继而想到红彤彤欢喜大礼包,礼包上扎着红飘带,嚣张跋扈的喊人来拆呀来拆呀。
钱多多站起,道个万福:“十二娘子。”
苏十二并不托大,亲自福气,又盈盈也道万福:“姐姐今日看着气色倒好。”
多多笑笑,侧身让过礼。顺口道:“大公子今睡的安稳,十二娘子先去看眼,去泡茶。”眼皮子都没夹钱叶儿下。
钱叶儿很气愤,但心里很欢乐。
十二娘见俩人的见面并不如想象中激情四射抱头痛哭,心知有异,道:“们外面等着,进去探眼表哥。”罢竟是连介绍也不曾,直当钱叶儿是隐形人。
钱叶儿拦住钱多多,斜着眼上下打量:“听卖身进林府为奴?”
钱多多似笑非笑的瞅着,也不答话。
钱叶儿给瞅的心里发毛,嘴上嘲讽道:“怎么,不装清高?当初太夫人要抬进门还不肯。放着半个主子不做,倒跑来当丫头?也是,生就是下贱命!”
多多笑,仍不话。
恼羞成怒:“不过回头想想,多亏没答应太夫人,否则不就守寡?要呀,生是灾星,凡是亲近的人就没有不被克的…”
嘴上的痛快,不防备钱多多伸手,啪的给记大耳光。
钱叶儿震惊,捂着肥胖的左边脸,右脸颊上的肉嘟嘟:“敢打?”
钱多多慢条斯理的抽出帕子擦擦手,将帕子团成团随意丢在廊下的花圃里:“打都嫌脏的手。”
笑眯眯的看着钱叶儿:“好堂姐,么些年,怎么还是没有半长进?岁月都当成肥肉吃进肚子里?”
嗫嚅着嘴,胸口起伏处波澜壮阔,红丝带衬着红涨的肥脸,旁边有个苏十二带来的小丫头没憋住,噗哧笑出声。钱多多扫眼,吐舌,低头做恭敬状。
钱叶儿没料到钱多多打就打,不由怒吼:“个婊、子养的,敢打——如今不过就是个下等丫鬟!煞孤星还怕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的事儿?谁不会念那首童谣?打!”
肥胖的身体直直扑来。多多敏锐的闪身躲过,冲闻声而来的知书使个眼色,知书忙叫两个小丫头并将拦下。怒斥:
“哪来的疯婆子,怎么在别人家就发疯?还有没有规矩!”
气的乱吼乱扭:“就打,打死个小贱种!如今是下贱的奴,难道还打不得!”
若不乱还好,钱多多是下贱的奴,知书和两个小丫头不乐意。谁不是奴婢?可谁又自甘下贱?竿子打死所有人,让人怎忍得住!
小丫头面死死拦着叫:“哎哟哎哟,不得!”面下狠手在身上又掐又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