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见绷紧的老婆婆脸终于放晴,也松口气,凑趣道:“虽然是胡八道,倒也有几分道理。大公子从前就更爱新鲜气息,那房里又是药味又是熏香,怕招他厌。”
在孙嬷嬷面前笑开,倒觉得不爽。想想还是不想给钱多多好脸色,简直是句好话也不想。
孙嬷嬷察言观色,只好也收敛笑容,做出副恭敬肃穆的样子。老太太见着老陪房如此小心谨慎,想起多年如日忠心耿耿。前两年为着嫌行事不合心意,自己没少冷落,故意提拔下头的人和做对,也没记恨,遇上大事照旧心意的帮着。再看看脂粉遮不住的老年斑,心下不忍。
正待两句温言以示安抚,忽而想到孙子尚在病榻,命运难测。虽他之前已做好安排,家族性命无虞,但继任的总归不是自己的亲孙辈,隔层亲近不起来。家族惊闻巨变,儿子飞马急书,道要回来主持大局。三皇子亲自持笔去信,要他在外地安心当差,不必担忧家中事务。
儿子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什么脾性再清楚不过。先前争不过亲生儿子被他使计弄出汴梁,他心里憋着火呢。好容易有时机能重掌大局,三皇子便是亲书,也挡他不住。
儿子确实不成器,回来也只添乱。偏生族里有些唯恐下不乱的家伙,还在耳边什么家族大事,须得按着祖宗规矩家法行事,断没有长房尚在,就越辈把掌家大权交到隔房孙辈手里的规矩。
呸!当老婆子真糊涂么?
他们不过盼着庆之醒不来,最后无法,只能在庶子中选个罢!
家族大权,倒宁可交到维儿夫妇手里。
如此想,不免又郁闷。
丫鬟掀帘子来报,称有人上门拜访。孙嬷嬷仔细问,才知是钱叶儿。老太太想想,道句:
“难为有心,又和是亲戚,且叫们去叙叙话。”皱着眉头副嫌恶表情。丫鬟还要报钱叶儿想来给太夫人请安,深知老太太心意的孙嬷嬷忙个眼神止住丫鬟话头,打发人出去。
开玩笑。老太太哪里是当真善心大发要人家堂姐妹团聚安慰安慰,连星星意思都没有。谁不知道钱叶儿和钱多多水火不能相容,见面就要掐架。钱叶儿在背后可没少叨咕钱多多的小话。
老太太也不待见钱叶儿。粗俗不识大体,若非尚有可用之处,看让不让迈进林府大门步?
合着老太太存心给钱多多添堵呢!
也不敢帮忙好话,只转个风头,开始夸奖苏家十二娘。
老太太长叹:“十二娘是好孩子,只恨们家没福!”
察言观色,笑道:“看十二娘子是个有主意的,将来好生谋划未必不能成。”
老太太白眼:“当黑面黑心?守活寡什么滋味?但凡庆之心里有分,只要苏家愿意,自不阻拦。可是么些年,苏家是庆之外家,时常来往,何曾见过他对十二娘格外善意?若不是知道的存在,都以为庆之有隐疾!”
孙嬷嬷支着手,掩帕笑笑。
太夫人自己叹番,忽而道:“去问问知书,被褥什么都添上没有?另外叫人在院里起个小厨房,省的熬药还得跑!”
孙嬷嬷愣怔。知书前几日回来,太夫人不计前嫌照旧要身边伺候,却跪在地上磕头有声,口称自己奉大公子严令不许离开钱娘子身边半步,辈子辜负太夫人的厚待,只好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
当时孙嬷嬷替捏把汗。的主子如今卖身为奴,自己都不好命运如何呢,个丫头着实大胆。惹恼太夫人,提出去随便发卖也是有的。
谁想太夫人顿顿,倒没有为难,挥挥手命出去,照旧在钱多多身边伺候。问问知书,其实是问的钱多多。至于在院里起小厨房……大公子只能勉强灌进流食,老太太是怕有人苛刻钱多多?
面露喜色,干脆的应声,出去吩咐人。
钱叶儿并未直接去探望病人。世上也没有人单身去探生病的人的道理,虽然是个已婚胖妇人。
太夫人不肯见,管事娘子引到偏厦,奉上礼物,嘘唏几句,管事娘子就要赶人。偏生不巧,十二娘从外路过,的丫鬟好奇随口问句谁在里头,有嘴碎的小丫头赶着告诉。十二娘听是钱多多的亲戚,不免好奇,进去互相道万福,几句话。钱叶儿福灵心至,嘴巴抹蜜糖似的,径夸赞十二娘。
十二娘心性纯善,听担心堂妹云云,便道要带去见见钱多多。
钱叶儿哪是担心钱多多。在外头连丝风声也没听见。林大公子伤重,寻思着要走走条线,上门奉承。还是在府里,有些曾经和有过往来的婆子碎嘴告诉钱多多改名换姓卖身为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