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冷静道:“我不拦你们。若有谁担心受到牵连,现下说一声,连你们老子娘一并放出,给我走的远远的自不相干。若是想留下,又想三心二意,今天我说的话但凡有一星传到外头,你们也不必活了。”
事关重大,不由他慎重。
三人连忙跪下,表态忠心。
小五长叹一声,也知他们的忠心,命他们起身,又细细的问了些府里细节。
钱多多去信塘沽托人问房问船,已是为自己留了后路随时准备走脱。家中值钱物什也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换成轻便好携带的金饰金粒。对她的举动,林小五并不知情。打死他也想不到钱多多早存有远离汴梁之心,他现在做的不过是他唯一能做的补救。
在朝廷送她去草原之前,送她离开。
任凭心里刀割般疼痛,他只是假装自己是麻木的,毫无所觉的,平静安排相关事项,从现下开始铺路,一面筹划要怎生去和多多说。
他既存了这般心思,想着和她来日无多,再不顾忌旁人目光,开始频繁出入钱家。今日邀她喝茶,明日请她听戏,到后日又去登高望远。朝廷虽未发明旨,却有几方人马守着钱家——事实上,朝廷不会发明旨。
送个民女去和亲?
简直是天方夜谭,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朝廷和辽国和谈,种种事宜都能拿到台盘上谈妥,唯独钱多多一事,万万见不得光。只好藏着掖着,到时候把人掳走马车上一塞,随和谈使者礼物们一起出发。千万别说什么脸面名誉,一个贫民女子而已,要什么脸面名誉?能为国奉献乃是她莫大的荣耀,旁人想争还争不来!
沿着街角商铺僻静处王保真埋首低走,有相识的打招呼,来不及寒暄,也只拱拱手,匆忙而去。爷爷在门房前和前条街的几个老哥们儿摆开龙门阵,眼尖的瞅着他来,笑着:“老王头,你宝贝孙子来看你啦。”
另一人探脖去瞧:“哪儿呢哪儿,今天好口福,又能蹭顿好酒菜!”
老王头把长烟枪倒过来在鞋底磕打磕打,假作不在意:“三天两头的来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的老骨头!”
另一人撇嘴:“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主家和善,孙子孝顺又有本事,我们求还求不来!”
有人砸吧嘴:“你呀,趁着没娶孙媳妇,赶快的享两天清福吧!等孙媳妇娶进门….哼哼。”他极冷极冷的讥笑两声,话语中无限落寞。
他老伴早死,含辛茹苦拉扯大两个儿子,儿媳妇娶进门,本想总算能享两天子孙福,奈何都是娶了媳妇忘老子的主儿,两个儿媳妇又都不是消停的主儿,每天鸡飞狗跳,反倒不如自己过日子舒心。
说话间王保真走到近前,几个伸着脖子的老人见他空手而来,都疑惑,又笑问:“保真来啦!”
纷纷打招呼。
王保真不好撇过他们直接进去,停下笑笑,转而询问:“爷爷,钱娘子可在家?”
老王头闷哼一声:“你来做啥。上次告诉你,没事少往我这儿跑,认真生意是真!我吃的香睡得好….”抬眼在孙子脸上一打量,话语停滞。犹豫:“咋了?”
少见他这般焦急模样。
王保真勉强笑笑:“找钱娘子有点事情商量。”
老王头顾不得其他,忙道:“在屋里呢,你去吧,柳大娘在家,青云妮子也在!”
他不想碰见柳大娘,悄悄避开正房,往后走了两步,正碰见青云端着茶盘,青云看见他很是开心:“王小哥来啦!姐儿正和大娘说话呢。”
他连忙做出噤声动作,青云纳闷的皱眉看他。
“悄悄叫她出来,我有话说。”
青云到房里,钱多多和柳大娘两个正坐着说笑,她放下茶盘,冲多多使个眼色。多多会意只是不好当即走开。柳大娘冷哼:“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青云见避不开,笑道:“王小哥来找姐儿说话。”
她哼声:“有话进来说,什么了不起的话还得避开我!”
无法,王保真只得进门,问了好,柳大娘见着他心情倒好,很是问了些起居生活,又故意叹口气:“老了不中用,被年轻人嫌弃碍事了…”一面叫青云扶她回房休息去。
王保真诚惶诚恐,赔了一大车好话。柳大娘其实逗他而已,谁也没当真。
多多笑着奉上杯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