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伊道:“汴梁商铺的二掌柜介绍我们来。”
伙计忙道:“竹大哥就在里间,二位快请!”边说边引了他们往里间去,一面又笑:“可把你们盼来了!算着早该到了,他还着急说别是路上出状况了。”
竹乐就是王保真帮忙寻得船员,因常年出海,时日渐长,不甘心于只赚辛苦钱,将多年积蓄拿出来在商铺参了一股。只是心里挂念出海的自在,因而并不收手。
他年月四十,正当年富力强,个头不高,晒得黝黑,开朗健谈。
见面,寒暄,钱多多出门后不曾开过口,见到竹乐也只是微微一笑。竹乐看看自来熟的布罗伊,又瞧瞧安静的钱多多,不知哪个才是正主,有些拿不准主意。
伙计极有眼色,外面又忙,早退了出去,屋里只有他三个。前面虽喧扰,后面却是个极大的两进院子,又遍植花草树木,转了两个圈,早不闻人声,只得些鸟语罢了。
她见再无旁人,微微一笑,道了个万福:“竹大哥!”
本是男儿装扮,忽然冒出把清脆女声,饶是竹乐有所警觉,仍唬了一跳,打量她两眼,疑惑:“你是……”
她摘下戴着的帷帽,露出一头青丝,笑道:“我代王小哥陪个礼,瞒了大哥这些时日,实在对不住!”
竹乐何等精明人物,前后联系,顿时醒悟,哈哈大笑:“我说王掌柜这般热心!”
又道:“难怪他始终不肯明言,原来平日里和我书信往来的竟是位巾帼英雄!”
她羞赧:“大哥快别这般说。原是我求着王小哥,不叫他说破我的女儿身。”
竹乐连连摇头大笑:“我就说不对劲,左思右想查不出究竟!果然,果然!”
他和多多没少为生意通信往来,带什么货,走的什么价,从南洋置办什么,虽有王保真居中调解,究竟是自己的生意,她格外上心。
竹乐每每收到来信,都颇觉疑惑。
多多练得一手好字,她有心不叫竹乐看出女儿身份,刻意写的潦草粗放,但究竟是个细腻的女孩儿,字里行间不自觉带出两分清秀。竹乐虽说是个粗人,但嗅得到信纸上隐含的清香,还嘀咕这位合伙人是不是个兔儿爷……
他两个书信往来,早熟悉了得。竹乐又大着她两旬不止,只看做是自家闺女,拍着她的肩膀爽朗:“难得你一闺阁弱质有此本领,又有雄心壮志,好,好,好!”
他连着三个好字,大掌用力拍下,多多疼的心里直抽抽,却又不好明说,只得咬牙笑忍。
布罗伊忙上前两步,将钱多多护到身后,笑道:“素闻竹大哥爽朗豪迈,果然是英雄!”
竹乐心念转换,问道:“你又是何人?”
多多道:“这位原是我请来做伴的大理行商,因路途遥远,故相约结伴而来。”
竹乐先是打量他,不客气的问:“你和我妹子是何关系?”
布罗伊老实答了。
他又问:“我王兄弟认识你?”
多多最近和布罗伊关系紧密,不欲他给人瞧不起,忙解释:“可惜他俩没见过,王小哥也是知道他的,对他赞不绝口哩。”
竹乐点头,勉强道:“如此罢了。”
布罗伊知他心中所想,不觉好笑。
还不知那王保真是何模样,已经有人想为他和钱多多牵线了?
竹乐盯他两眼,道:“你是大理人?”
布罗伊点点头。
他嗤笑,忽地变了脸色,狠道:“无知小儿,要骗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