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手上茧子重重,绝非普通农户商户老茧,她仔细打听,竟是常用兵器的茧子哩!
如今朝廷抓间谍抓的紧,她又不知此人意图,更不敢轻举妄动前去举报——谁知他说的一定是假话?万一是真话呢?
若他当真是间谍,依朝廷监管之严,想来也探听不到真正机密。若是贸然去报官,反倒连累了自家和京畿村的乡民。
虽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却也不愿为巢穴完整损及自家性命安危。
布罗伊正待说话,来者已到近处,青云喜道:“是半夏小哥!”
钱多多大喜过望,几步走出迎去:“当真?”
布罗伊在后,盯着她的背影。相较大漠儿女,其身形瘦小单薄,生的又黑,只是一双美目,清澈灵动,每每望见,如秋天里草原夜晚最最璀璨的寒星,望而生情。
更难得行事大方妥帖,并不像从前接触中原女子扭扭捏捏,倒能和草原上最美的明珠媲美!
他本名荆杀,祖布柔然荆杀。其父乃柔然部贵族,论资排辈,他还是辽国皇帝的叔父,太祖的嫡亲血脉。父亲为奸人所害,由其母含辛茹苦养大。习得一手好武艺,十六岁打败了柔然部落第一猛士,御封巴图鲁。人说他是柔然草原上一头凶猛的孤狼,无根无基,四处飘荡,打野食,抢钱粮。他年岁渐长,自有从前父亲的附庸前来投靠,他才慢慢得知,原来当初太祖皇帝意欲位父亲,而那奸人便是他名义上的皇侄,当今辽国皇上祖布柔然万圣!
柔然万圣忌惮于他,时时处处想要除掉他,他在柔然部遭遇过四十几次刺杀,险些丧命。实在忍不住,在某些人安排下,潜入王帐刺杀柔然万圣,不幸这头老狐狸并在王帐之中,只杀了他一个贴身侍卫,仓皇出逃。
在草原上流浪多时,接到大宋某些势力传来的讯息,要寻他合作。
荆杀也是个狠角色,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草原上活不下去,索性只身入了大宋,想要亲自和此方势力详谈。本来跟随的也有百八十人,逃亡路上却又离散,只落得他一人上京。因人心难测,他也不知大宋朝的这股势力究竟作何意图,不敢轻易露面,恰巧到得京畿村,索性先在这里住下,日后再慢慢摸清城中状况。
他自觉将谎话编的天衣无缝对付无知村民足矣,不料遇到个同样来历不明又善怀疑的钱多多,险些被她识破行囊,不免另眼相看。
半夏翻身下马就拜,钱多多连忙托起,满心欢喜道:“你总算回来了!”
半夏羞惭:“太夫人命我出京办事,一走月余,连累您辛苦!”
她欢喜无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从前林小五在东京城中感觉不出,他一离开,顿觉失落。半夏尚在,做事已显滞涩。他离京之后举步艰难,若非寻得这帮工人妥帖,早就停工不做了。幸得她是个意志坚强,又一心要将小五托付事情做好的,换成一般闺中弱质,怕不早撂挑子不管!
两人说些闲话,半夏放眼一望,赞叹道:“果然钱娘子厉害,已略具雏形,想来日后大公子回城,看到也是欢喜,要重谢你的!”
钱多多问道:“他如今可好?没再捎信来?”
半夏先不忙答话,望了一望四下无人,因见布罗伊闪进窝棚,问道:“方才恍惚瞧着有个高个子,似乎不是咱们的人?”
青云心中赞叹,果然不亏林大公子看中的人,就眼尖至如此地步。
忙叫了布罗伊前来,又将他介绍于半夏。半夏打量着,沉吟道:“既是钱娘子发话留下的,我也不多啰唣,经心做工罢,必定亏不了你。”
他面上镇定,其实心中大骇。
汴梁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旁人不认识,难道他还不认得?
此人断非大理人士,要么就是东北祖布氏,要么是大汉朝的逆族!只是不知因何在此,倒要小心防范才是。
待他离开,钱多多低声道:“你回去好生查访,看他究竟是何来历。”
半夏心中早有盘算,闻言忙应了。
又请钱多多在查访明白之前少来京畿村,免得出现状况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