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程度上讲,从回到临江县,在京中那些个温文尔雅世家礼仪都抛之脑后,他觉得自己重又焕发了活力激情。
钱叶儿听他打听钱多多,却飕的冷下脸。
声调尖刻:“她?大概死了吧!”
转眼想起面前此人曾经和她定过亲,当初自家的嫂子刘氏对此百般嘲讽,说柳大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千挑万选给闺女选了个瘸腿又无父母兄长的小子,看她日后吃尽苦头云云。结果呢?
自己嫁了个五十好几的糟老头子,林小五却全须全尾衣锦还乡。你看他的做派,他的衣着打扮,他的随从,哪哪不比糟老头子强百倍?
不免心中难以平衡。
自己比钱二妮儿漂亮百倍,凭什么?
她见林小五沉下脸要走,眼珠转了转,道:“我说笑呢。哪里就能真的盼着妹妹去死?”
林小五重又坐下。
她抹了抹眼泪:“说来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妹,她被人逼亲--”故作神秘:“你知道王家吧?王大户家。他家要逼着妹妹去做妾,妹妹不肯,已是和婶娘娘家的一位表侄匆匆结亲,往南方去了。”
林小五手里端了盏茶,放在嘴边并没入口。手抖了抖,茶盏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角度微颤。只有半夏这等受过严格训练,专门伺候公子饮食住行的贴身小厮才看得出来。
他不动声色:“原是如此。怎地我没听说。”
钱叶儿抹泪:“不怪旁人不知道。此事办得隐秘,只两家匆忙结亲,告知了亲近亲友。可怜我的妹子连婚礼都不曾好生办一办。便是我——也在她们临走前才得知。”
林小五笑的云淡风轻:“她的夫婿姓何名何?家住哪里?做些什么营生?”
钱叶儿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竟将突发的谎言编的天衣无缝。她说的那人的确是柳大娘娘家子侄不错,但早就举家南迁,不在当地了。前些日子回来过一次,也去柳大娘家中拜访,刚刚巧,和钱多多她们离开的时间一致。
说到最后,连钱叶儿自己都想相信。钱多多的确匆忙嫁了个人,搬离了临江县。
林小五不厌其烦,将事情来回问了三遍。
出得绸缎铺,一路行到暂住的客栈。半夏觑着他神色,讷讷:“公子,指不定她编瞎话呢……”
他面色铁青:“去查。去查她说的这个人的所有底细!”
半夏应诺。
他又道:“备车,去钱家村。”
半夏却犹豫了。
“咱们路上已然耽误不少时日,水情刻不容缓……”
他心中其实极为疲惫。但不想被下人看出。合了合眼。
“派个稳妥的去钱家村。”
过了半刻,半夏推门进来,回道:“已安排了人去。”
又问:“县衙里派了人来请公子晚间过席,可要答复?”
其时日已过半,林小五命人拿白纸糊了窗户,外边日头再炽热,也照不进屋中。他只吩咐点了两盏油灯,光线昏暗,人在桌前,桌上放了两封写好的信件,人却是看不清的。
半夏听得他吩咐:“将这两封信加急送出。”
半夏应了,又问:“县衙的人还等着回复……”
他道:“收拾行装,我们且就上路罢。”
半夏沉声:“是。”
转头吩咐跟随而来的家下诸人,公子心情不佳,都精心着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