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道:“怪道都说钱二妮儿是福星,可不就照看了孔家的福气!孔家只是和她同住一院就享得此等大福,还不知将来她的夫婿富贵成啥样呢!”
众人纷纷赞同。
刘氏没在院中道贺的人群里。
她看走了眼,这几日不知被多少人明嘲暗讽的笑话。却忍不住好奇心,悄悄的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打探消息。果然是连不知情的陌生人都要笑话上她家几句。刘氏不由忿然。
不就考中了秀才?
钱叶儿嫁的可是殷实人家!没见她的聘礼多丰厚?没见她嫁过去之后使奴唤俾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多风光?孔近东考中了就如何?他娘还不是得亲自操持家务,连夜赶活计还不敢多点油灯?
至于那些个奉承钱二妮儿的,她就更瞧不上了。
啥子福星!她也在自家住了好几年,怎不见自家沾福气?越听越气,忍下和他们置气斗嘴的冲动,愤愤转头回了自家。巧儿抱着她大腿要点心,她正在烦恼气头上,一把将他拨开:
“吃吃吃,就知道吃!和你爹一样没出息的玩意儿!”
她对钱满山一肚子的不满意,一肚子的怨气。
妹子攀上了高枝儿,连带着家里也该享福不是?没听戏上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不指望升天,但好歹也能借着妹夫的势在县城谋个轻省活计。妹夫家那大的家业,忒大的铺子,哪儿不用人?
她盘算着,捅咕钱满山去寻妹夫央个铺子里的管事,从此她也是正经的管事奶奶!不再两腿泥,整日和庄稼打交道,多威风!
但钱满山任她磨破了嘴皮子,只是不肯。道自己是庄稼人,不会做生意,不会管事,闷头就懂照顾他那两亩破地!
刘氏拿他无法,亲去求钱叶儿。
她却也是一脸的为难。只道家中生意被前头那个的儿子把持在手里,不好插手,又道兄长憨厚,怕不是生意上人云云。
我呸!
他那儿子纵然当了爷爷,你也还是他的继母,他得叫你一声母亲!
但钱叶儿只是垂泪,诉说生活不易,刘氏也不好强求。她本来就心中不痛快,见得孔家如此风光,怎会甘心。
思来想去,倒真给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再过半月就是二妮儿生辰,往年都没大做,今年看柳大娘的意思是想好生给她热闹一番。钱叶儿从嫁过去只归宁了一次,她算计着到时候提前将她接回来,好好摆摆排场,也给那些个势利眼的村里人看看——
穷鬼就是穷鬼,她给小姑子选得才是条正路!
因是难得的大喜事,柳大娘和孔夫人商量着,很是大大的庆贺了几日。置办了席面,邀请乡邻亲故前来吃酒,人人都夸赞孔近东出息。
孔夫人被安排坐在上席首位。大家奉承着,孔小哥,哦不,孔秀才今后可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见县太爷都不用跪。将来考中了举人,那才叫前途无量,你眨眼间就是老夫人了,说不定还能封赏个一品诰命呢!
孔氏望着这些奉承自己的人,那妄图强行过继近东的族人也遣奴仆送来了贺礼。联想他们当初落魄的时候,真是天上地下。她看着眼前这一切,扬眉吐气。
孔近东既中了秀才,她就想着要搬出钱家,自立门户。和孔近东商量,他初时不赞同,说在外开销大。孔氏却不以为然。
开销纵然再大,如今儿子名气有了,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财,更有族中送来金银,道让他莫要为琐事分心,专心备考省试。
再则也不适宜继续住在乡下。他要随时向学中教授请教知识,又要和其他同窗聚会联系,再在乡下总是不便宜。
孔近东无奈,只得同意。孔氏捡了个日子,告知柳大娘。
道:“我和东儿这些年多得你们照顾,实在也感激不尽。只是他需去学中,我们也不好总是讨饶。”
柳大娘闻言一愣。
随即就明白了她的顾忌。
士农工商,她儿子如今为士,自己却连商都不如,继续住在自己家中,他们怕受牵连。
她虽则心中不悦,面上却半点不显,春风满面的应好,又问可有看好的房子,如没找到,她手头很有些资源云云。
如此,捡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孔氏母子静悄悄的搬离了钱家村。
临行前,背着人,孔近东将一根银钗送与钱多多,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