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已在屋子里待了整整三天,晚上的时候碧鸢又端了黑乎乎的药汁过来,光是闻着那味道,她都险些要吐了。
可偏偏看见那淡红的手掌,却还是强行捏住鼻尖,一个劲地往下喝。待喝完之后,她就自个拿了蜜枣吃了起来,一脸吃了三颗,才觉得压住心头的那阵恶心感。
等临睡的时候,她又坐在水晶镜前,使劲地盯着镜子看,生怕看漏了一点。可怎么看,脸上的红色还是一点都没褪下。
阿璇只得失望地换上睡袍,吹灭了烛火,躺在床上歇息了。
初夏的夜晚,并不宁静,深夜池塘边上此起彼伏的蛙叫蝉鸣声,显得极是热闹。可偏偏这院落之中,处处都是漆黑一片,若不是今日月色不错,清辉遍布大地,只怕连前面的路都瞧不见。
宋寒川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的事情,可是这轻车熟路地到了阿璇的院子,他可没一丝不好意思。
他手里拿着一个极大的包袱,显然就是傍晚时,他带回来的那个。
待他进了院子时,四处都是静悄悄的。他直接到了正房门口,只是正房的门被从里面栓了起来。他从袖子处拿出一样东西,没一会就听见细微的吱呀声,待过了会,落上的门闩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作为一个皇孙,会这样鸡鸣狗盗的伎俩,也实在是匪夷所思。皇上儿子少,皇孙自然也不多,所以为了多享享天伦之乐,皇孙到了六岁的时候,都要送到宫里头上书房读书的。那会宋寒川住在皇子所里,他爹是儿子辈里头最小的,他自然就是孙子辈里头顶小的。
上头几个堂哥也不是说欺负,就是不带他玩。于是伺候他的老太监,为了给他逗闷,就使出了这么一手绝活。那老太监在没进宫的时候,就是个小偷。结果有一会失了手,被人逮住就是一顿打,打断了命根子,所以他干脆净了身进宫。
他跟着老太监学这么一手,原本只是无聊为了好玩而已。结果这会却是派上用途了。
他进了屋子之后,里面一片漆黑,他也没敢乱动,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在黑暗之中,发出萤萤光良,他将肩膀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此时打开包袱,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这才看清包袱里头动作,居然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有最新的话本,都是他亲自在书局挑的,多是游记,不过也有才子佳人的浪漫话本子。还有面具,各色美人面具,柳叶眉樱桃嘴,做工极是别致,是他跑了好几家店搜刮来的,这样她就可以带着面具出门,也不怕人瞧见她的脸了。
还有竹蜻蜓、双陆棋,这些乱七八糟地小玩意,但凡能打发时间的他都买了回来。
那会就是脑子里这么一想,就骑着马往城里去,跑了这么远下来,回来的时候别说后背湿透了,连中裤都湿了一大片。
他自个这会将这些东西摆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只觉得这事儿不该是自己做的,可不就是无聊至极。偏偏他如今心里还扬起一股子淡淡的甜,这会还猜测起来,明日她起来后,瞧见这些东西,脸上是惊喜多些呢,还是娇羞多些?
宋寒川临走的时候,还想进内室瞧她一眼,可转念一想,她那般在意让别人瞧自己的脸。
结果这会内室的门闩被同样撬开后,他进去后,里面同样是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不是因眼前看不见,这嗅觉似乎变得格外敏锐,他一踏进屋子中,就闻到那若有似无地香味,似是荷花的清香,又待他再仔细要闻时,却又消失不见。
他又将夜明珠拿在手中,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直走到床榻前,此时粉白色帘帐将整个床都罩了起来,让人看不见这里头的人。
他轻轻挑起帘帐时,低头看去,就见她正背对着自己而睡。宋寒川到底是怕她惊醒,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鼻烟壶,抵在她鼻下,让她嗅了几口,这才收回鼻烟壶。
待又问了一会,他在床榻上坐下,伸手将睡熟的人慢慢转了过来,让她平躺着。
谁知当他的夜明珠举起时,就看见她白如凝脂的脸蛋,他登时愣了一下,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滑稽可爱的小红人。谁知她的脸蛋还和以前一样白,不过待他视线稍稍往下看时,这才发现她脖颈处依旧是淡淡的红色,此时她睡袍有些不整,领口微微往下扯了扯,锁骨处倒是依旧是红色。
他这边明白,应该是季铭的药效起了效果,她身上的红色开始褪下了。
待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她的额角时,才发现原本应该有胎记的地方,什么都没留下,即便他压低身子,拿了夜明珠凑近了看,那处依旧是白皙凝滑,没有一丝原本胎记的痕迹。
此时她眼睛紧闭,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光滑饱满的额下,是如远山般的秀眉。没有人不爱美人,而当这样一个倾世绝丽的美色横陈在你面前时,宋寒川只觉得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