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着五爪金龙明黄常服的皇帝,瞧见她这般,立即皱眉,上前想扶着她到床榻上歇息。他与方皇后到底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便是没有爱情,总有亲情在的。昔年他在靖王府的时候,方皇后跟着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登基之后,他待皇后依旧是敬爱有加。
可谁知他想伸手扶住,方皇后却自个往后退了下,显然是不想叫他扶着自个。
皇帝脸色出现一丝无奈,轻声道:“我也与你说过,素馨到底是景然的母亲。接她入宫本就是应该的事情。”
方皇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可曾想过,若是真的册封安氏,会在朝堂内外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就是考虑到会有争议,所以先前殷廷谨才未立即将安素馨接进宫中。毕竟外命妇中有太多人与安素馨是昔年的旧相识,他也确实是怕引起骚动,所以才会等着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
此时方皇后已眼中含泪,殷廷谨与她这么多年夫妻,都未曾见过她这般伤心。可偏偏这件事他已下定决心,所以殷廷谨悲痛道:“旁人不知,难道皇后不知汝南侯待朕的大恩?”
“我怎么会不知,昔年汝南侯曾当众夸赞过皇上,又还赠皇上以宝剑,要不是汝南侯这般,父王也不会这般看重皇上。这些话都是皇上与我说过的,所以当年您去救她,我也不曾有一丝的反对,”方皇后看着面前的人,依旧试着去劝服他。
君夺臣妻,虽说历朝历代不乏这样的事情,可到底叫人诟病。
方皇后一向敬重殷廷谨,又怎么忍心,他声明败坏在私德之上呢。她阻止安素馨进宫,不是为了怕她进宫来分宠,要真是惧怕这个,她也不会在这次选秀的时候,挑了那么多妙龄少女进宫。
“我知你是为了朕着想,只是此事朕意已决,皇后还是安心养病,别叫朕与柏然担心才是啊,”殷廷谨上前,将方皇后扶住。
之前安素馨就曾进宫,只是她都是避着外命妇,所以不少人只知道三皇子的母亲身子不好,在皇家园陵中的休养,却不知她真正的身份。
现如今皇帝登基的第三年,他自觉大权已在握,自然是不愿意再委屈安素馨。
要说皇帝,少年时也确实曾对安素馨动心过,毕竟她是京城中万众瞩目的第一美人。可偏偏那时他不过是个王府的庶子,自然是无法娶她的。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所以当他得知汝南侯事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虽说她乃是出嫁女,可是生父犯下这样的死罪,她要如何在定国公府中立足。他从不后悔带走她,只是这么多年,她的郁郁寡欢却被他看在眼中。
这么多来,安素馨一直住在庄子上,与方氏倒也相安无事。所以殷廷谨才没想到,这要进宫了,反倒会引起方皇后这般大的抵触。
“皇上又何必强求呢,我瞧着她自个也不是极想进宫的。倒不如叫她住在镜春园中,”方皇后便是到这回还是想劝说皇帝,“皇上夏日里不也嫌宫中闷热,便去镜春园避暑。”
她这话本是好意,可是说出来,却反倒是像是叫殷廷谨避开一般,倒是惹得他连连蹙眉。
“景然这般小,总是要有人照顾他的,”其实也不单单是皇帝想叫安素馨进宫,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幼子。景然不比上面的哥哥,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他尚且还算年幼,所以安素馨是如何都舍不得叫儿子离开自己的。
方皇后还要说话,就听外头突然传来宫女通禀地声音,“皇后娘娘,殿下来了。”
是殷柏然来了。
方皇后连忙伸手扶了扶鬓角的碎发,殷廷谨也伸手扶住她,待她重新回了床榻上坐着,方皇后才道:“请殿下进来吧。”
殷柏然进来时,就看见方皇后正安静地坐在床榻上,而皇帝则是床边,两人脸上皆是表情柔和,眉眼含笑,只不过殷柏然太熟悉方皇后的神态,又见她眼眶中微微泛红,心底便有些了然。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他站定后,冲着床前,裣衽请安。
皇帝瞧他来了,便点头道:“你来给你母后请安。”
自从方皇后病了之后,殷柏然便日日过来,更是时时派人过来问她吃药的情况。他素来就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不管如何,皇帝最看重的也还是他。
如今再瞧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儿子,皇帝倒是又念叨了一句,“说来你也该早些成亲了,待绵延了子嗣,也好叫你母后与我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