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泽已在这里跪了一刻钟了,皇上也指着他骂了足足一刻钟。
待皇上歇了一口气,一旁的杨步亭赶紧上前,替他倒了杯茶,叫他润润喉咙。殷廷谨一口气喝了一杯茶,才又坐了下来。
“你说说你,素来冷静沉稳,”殷廷谨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一架打的可是惊天动地,孙炎直接被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了,还有其他几家少爷,瘸腿的瘸腿,断胳膊的断胳膊。裴世泽带着的都是些火器营的,整个大魏最精锐里的部队,里头的军士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就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少爷,便是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最后还是被打的哭爹喊娘的。
“圣上,此事都是微臣一人之责,还请圣上处罚微臣一人,”裴世泽沉声说道。
殷廷谨听得都气笑了,当即便问他,“打架倒是一起打的,如今这责罚你是准备一个人担着了?”
还跟他谈义气,那怎么打架的时候,就没想想后果。
昨个才打完架,今个弹劾他的折子就跟雪花片一样地,到了他的案桌上头。皇帝就是有意要袒护他,都绕不过去。
一大清早,康安侯便进宫来哭诉,说他那嫡次子叫人给打的,眼青鼻肿不说,身上断了好几处,只怕不在床上躺着个两三月,是好不起来了。
本来清流一派,就看裴世泽如眼中钉一般,毕竟他是在先靖王封号之争中,可是头一个站出来支持皇上的。如今待着他的错误,自是一窝蜂地全冲了上来。
都察院的那些个御史,各个义正言辞,瞧着他们的折子,皇帝都要以为裴世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千古大罪人了。
只是裴世泽自个倒是好,反正一口咬定,我就是揍他。人是我打的,后果我也愿意承担,而且我还一个人承担。
“你别以为这次会糊弄过去,只怕连内阁那帮人,都要到朕的耳边嗡嗡个不停,”皇帝瞧着他,还是生气地说。
裴世泽倒是不害怕,只说道:“皇上只管处罚微臣,微臣愿意领受。”
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
谁知就见此时,有个小太监趴在门口,小心地朝着里面瞧了好几眼。杨步亭瞧见了,便是悄悄地走了过来。等一出来,便轻斥道:“探头探脑地做什么呢。”
这小太监乃是杨步亭的干儿子,说来也真是巧,那模样长得还真和杨步亭有几分相似呢。
“纪姑娘来了,在外头闹着要见皇上,奴才实在不敢拦着,”小太监轻声说道。
小太监叫杨柳,这姓啊也是认了杨步亭之后改的,是个机灵又懂得上进的。所以杨步亭也格外看重他,时常便指点他些门道。他们这些跟在圣人身边的,最紧要的就是要伺候好圣人,得揣度着圣人的心思。不能说摸个十成十的,可是八九不离十,却还是要的。
所以杨步亭早就交代过他了,这位纪家小姑娘可是极得圣人的心,待她一定要客气再客气,恭敬再恭敬。但凡是她过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进来。
所以杨柳这不就立即进来禀告了。
杨步亭一听是这位小祖宗来了,赶紧出门,就见她站在门口。
“见过姑娘,”杨步亭立即给她请安。
纪清晨瞧见了他,赶紧便问道:“杨公公,裴世子可是在里头?”
她今个一早便进来给方皇后请安,就是想着今个舅舅要是召见裴世泽,便立即过来。昨天裴世泽可是为了她,才把那个姓孙的打的爹娘都不认的。
只是中途时,裴世泽立即叫人把她和裴玉欣都带走了。大概是怕她们两个姑娘牵扯在其中,会坏了名声。
她被送回家后,辗转反侧了一夜没睡着。
待今个早上她瞧见爹爹的脸色不好看,便偷偷问了曾榕,才知道昨日他们打架,竟是已经惊动了京兆尹。
纪清晨也顾不得旁的,赶紧进宫来,就想着在舅舅跟前替他求求情。毕竟都是因为她,柿子哥哥才会当街与人打架的。
结果没想到,舅舅一直都在接见朝臣,她竟是不得空。待知道裴世泽进了勤政殿,她才匆匆赶了过来。
“圣上正在里头与世子爷说话呢,”哪儿是说话,就是单方面地骂人,可是杨步亭瞧着她一脸担忧地模样,便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