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来日,纪宝茵及笄礼的前一天,曾玉衡带着妻子徐氏还有年幼的儿子到了京城。曾榕接了信,赶紧派人去城外接他们入城。他们是从水路走的,坐船到了天津卫,又转了马车到了京城。
等到家的时候,刚一进门,曾榕便哭了。
也不知是一路上奔波地太过劳累,而是这几年过地并不顺心,曾玉衡瞧着倒是像曾榕的哥哥一般。便是站在一旁的纪清晨,都不禁惊讶了起来,还记得年幼时,她见过这位小舅舅,那会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如今倒是像饱经风霜般,看着都叫人唏嘘不已。
“姐姐,一家人见面,怎么无端地哭了,”曾玉衡倒是笑了,他一开口,曾榕哭地更难过了,倒是叫纪清晨找到点了他当年洒脱的模样。
这会曾玉衡的妻子荣氏便站在他旁边,手边牵着个小男孩,只是瞧着精神头不怎么好,蔫头蔫脑的,只怕是路上累的。
纪清晨瞧着荣氏的打扮,一身绯红子锦缎斜襟长袄,衣裳料子倒是上乘的,只是瞧着她牵着孩子的袖口,倒是磨地有些起边了,显然是陈旧。估计这已是她能穿出来的,最好的衣裳了。
这可叫纪清晨有些吃惊了,曾家虽说不如纪家这般富贵,可是也不至于叫嫡长媳妇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吧。
“太太,曾舅舅和曾舅母一路上只怕都累坏了,还是先请他们坐下,再慢慢说话吧,”纪清晨见曾榕哭地厉害,这会只怕也是顾忌不到这些了,于是赶紧上前,便是将她扶住。
曾玉衡也在安慰着曾榕,这会见她开口,愣了下,便试探地开口问道:“你可是七姑娘?”
见纪清晨颔首,他倒是立即大笑,“上回见你还只是个小丫头呢,如今倒是长成了大姑娘。”
曾榕原本都已经拿了帕子擦眼泪,听他这句话,又忍不住在他心口,狠狠地打了下,怒道:“你还说呢,我早就与你说了,带着弟媳妇和小侄子一块上京来。你在京城里读书,便是你姐夫也能指点你一番,你偏偏就倔,就非不要。”
曾玉衡心底叹了一口气,那不是怕上京给姐姐添麻烦,怕被人说闲话。
待坐下后,曾榕便瞧着荣氏,赶紧说道:“说来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你呢,都是一家骨肉至亲,未想竟是到这会才见面。”
“大姐可别难过,虽说我没见过大姐,却时常听大爷提到你,”荣氏赶紧说道,又扯着怀中孩子的小手,叫他赶紧叫姑姑。
曾榕满脸笑意,只是眼睛落在荣氏牵着孩子的手上,却一下僵住了。她眼眶登时便红了,却还是拼命忍不住,伸手对她怀中的孩子招呼道:“这便是铨哥儿了吧,到姑母跟前来,让姑母瞧瞧咱们铨哥儿。”
小孩子虽说没什么精神,可是瞧见这般漂亮的姑母,也是一笑,便步履蹒跚地过来,直接扑到了曾榕的怀中。曾榕摸着他的小脑袋,这会小家伙还没留头发呢,只脑袋前头剪了桃心一样的一块,后头又留了一条小辫子。
曾榕素来喜欢小孩子,这又是自己的亲侄儿,更是爱地跟什么似得。只是摸着小家伙冻地通红地小脸,便心疼道:“该给孩子戴个帽子的,瞧瞧把咱们铨哥儿的小脸给冻的。”
待她牵起孩子的小手,才瞧见竟是冻出疮来了。
这次她是真没忍住,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别说曾榕瞧着难过,就连纪清晨瞧着小孩子那小手,都心疼地厉害。
之前她也在想,这么多年了,曾榕叫曾玉衡上京,他都推脱没来。如今怎么又突然会上京来了,看来这中间还真的有隐情。
“对了,湛哥儿不在家吗?”曾玉衡瞧着屋子里,只有两个姑娘在,便问道。
曾榕立即说道:“他这会还在学堂里未下学呢,我已叫人去了。待他下课后,便立即叫回来。”
随后,荣氏便给纪宝芙和纪清晨两人见面,一人一只金簪,纪清晨这支也就只比纪宝芙好一点儿,不过两人接过后,都是恭恭敬敬地谢了她。荣氏见她们一点儿没嫌弃的表情,心下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方才一进门,荣氏瞧着这镶金缠银的屋子,便是连案桌上摆着的香炉,都是鎏金的,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富贵,叫她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行差踏错了一步,叫人笑话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