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出身商业大家,眉眼间难掩傲气,许是平时保养的好, 现在看起来气色很好,面色红润,比她的丈夫看着可年轻了不少。
左恺行低着头, 眼睛被纱布挡着, 别人更是看不见他的眸色,听着左夫人发脾气, 他微笑的解释:“如果我不去接他,更容易引人诟病,说到底他也是无辜的。”
“无辜?”左夫人冷哼一声,眉眼冷厉的道:“没用的那些东西你就不用多想了, 现在你该考虑的是和哪家联姻才对你有利。漂亮的美人儿有的是,玩玩也就罢了,你别被美色误了头脑。”
“母亲说的极是,”左恺行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微微扬起脸,淡笑道:“最近这几天母亲很容易浮躁的样子,您也不必太担心,好好休息。”
左夫人面色一顿,冷着脸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左夫人并不是左恺行的生母,他的生母早逝,左夫人是左景巡续娶的夫人,这些年外界都说左恺行孝顺,把对方当生母看待,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左夫人开始还有些想法,可惜一直怀不上孩子,直到左恺行成年,她才有了左恺杰。然而,自己亲生的儿子明显不成器,她也就稍微收敛了自己,最起码表面上是一心为了左家,为了左恺行这个长子。可心底有多少算计,只有她自己清楚,不是亲生的,总归隔了一层东西,他们都清楚,关系一旦破损,就难以补救,所以俩人都心照不宣的维护这段母子情。
这时,门口叩叩几声,左夫人透过玻璃看到来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祺祺吗?”左恺行歪了歪头,疑惑的问了一句。
“哼!”左夫人率先走出去,侍从赶紧给开了门,正站在门口的贺祺看见左夫人的目光之后身体下意识的颤了颤,低下头抿着嘴,委屈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忍着。是他害的左恺行的眼睛受伤,他没脸解释,感觉解释了也不会有人听。家破人亡的挫折,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学会了隐忍和察言观色。
“你现在的身份,有什么理由留在我儿子的身边?”左夫人眼睛狭长,眯起来的时候就更加显得冷厉,几十年的阅历自然更胜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少爷,这一刻仿佛已经看透了贺祺的心思,嘴角那一抹冷笑,更像是嘲讽。
无家可归的罪人之后,和一个世家的继承人,有什么理由在一起?贺祺不配!
曾经他有多讨厌左恺行的嘘寒问暖,这一刻腆着脸来倒贴的行为就有多么可笑,在左夫人看来,贺祺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根本不配成为左家的少夫人。
贺祺紧紧捏着拳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还记得眼前的人在曾经是怎样对他笑脸相迎,转眼间就变成这样的羞辱,归根究底,是他身份的转变,他明白,现在不管去哪里,别人都会这样待他,甚至更现在的羞辱。所以他要忍,为了生活下去,就得忍。
左夫人扫了他一眼,傲然的离去,水晶鞋踩在冰凉的地板,啪啪作响,这一刻每一声都像踩在贺祺的心脏上,踩出鲜血,随着他的自尊一起,随意践踏在地面上,连捡都捡不起来。
贺祺垂着头,掩下脸上的阴郁,他走进来关了门,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左恺行,眼色复杂,“左恺行,你为什么要去接我,为什么要救我?”
他被放出看守所之后就已经被人盯上,左恺行是唯一一个去接他的人,更是为了保护他眼睛受伤,他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身份,这个人还这么在意他。是像之前说的,真的喜欢?不在乎身份?贺祺有些期盼,却也明白,即使是真的,他们也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然而,左恺行那一丝迟疑,让贺祺敏感的察觉到,他本就精神力不低,左恺行的停顿让他心里一凉,“算了,你不必回答,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的眼睛好不了,我把我的赔给你。”
“祺祺,别走!”左恺行慌张的追过去,因为眼睛看不见,差点摔倒在地上,贺祺回头,冷着脸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左恺行拉住他的手,有些深情,“我刚才就是在想,我该怎样做,才能把你留下来。如果你无家可归,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简单一句话,让贺祺眼泪决堤,终于在他失去了所有之后,有一个人没有放弃他。
静谧的病房内温馨的感觉静静流淌着,贺祺擦着眼泪,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左恺行只是看着他的方向,微微扬起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只是还是像往常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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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左云熙终于把顾爸从那些药水里捞出来,顾妈妈亲手把丈夫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一边温柔的擦脸一边道:“我们要去儿子那里住一阵子,等你好了咱们就回来。”
左云熙被对方脸上的表情甜的浑身麻嗖嗖,心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这不知道年轻的时候这两口子是怎么过日子的。
顾琰无力的低头,他妈妈即使在军部的时候强悍的吓人,在他父亲面前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直都是这个语调的说话,而且特别崇拜他父亲,用左云熙的话讲,就是他父亲的迷妹,还一迷迷了几十年。想到这里,顾琰冷着脸看左云熙,这个小笨蛋就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枉他把他当一个孩子一样疼,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