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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风此话一出,银羽登时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出声——她终于想起来秦如风为何如此眼熟了。当年名冠京城的新科状元,各家夫人勾心斗角想要吃到手的美秦郎,唯一一个拒绝母后肉体服侍的朝中大臣。如此多的头衔,都没法概括出当年这位状元郎的万一。
当年他美姿仪,同品节,虽出身殷朝传统家庭,却自小与众不同,不愿与他人共妻,也不愿与女人厮混。当年同中状元,不知多少世家小姐同官夫人暗暗想法子想要一亲芳泽都不可得。
打马游街后琼华宴上宣景帝特别赐下皇后犒劳众学子时,他犯颜直上,历数礼法腐朽陈旧,甚至愤而拂袖离去。后来入朝为官,他的观点也与朝中众人相悖,尤其在对外作战巩固皇权上,他更是力排众议,主战北戎。主和派讥讽他身为文官却想染指兵权,他也因此触怒圣颜,被贬去边城,一去便是十数年。
一个早就被宣景帝贬斥的臣子,为何会私下为宣景帝传报讯息?更甚者,当年的贬谪真如表面上这般荒唐吗?宣景帝虽称不上圣明,但也不曾因个人喜好左右朝中人员变动。当年为何要将一个不得圣心,极力主战的臣子左贬要塞边城?
银羽不是长于深宫的无知女子,前思后想便了解当年必是宣景帝秘密委派了任务要这状元郎在边城潜伏,目的自然是为了北戎。北戎向来是宣景帝的芒刺,有人愿意搭上大好前程为君分忧,宣景帝自然笑纳这份忠君之心。
想到此,银羽心头大喜——秦如风既是父皇的人,那见她如见圣面。她被贼人掠来边城,京城只怕大乱。秦如风在此经营十数年,自然有门道,送她回京轻而易举。
她大惊之下难免出了声响,牡丹眼神一厉,喝道:“什么人,出来!”
她探出身来,刚开口道:“秦大人不必惊慌,本宫乃……”
话未说完,牡丹秀口一吐,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迎面飞来,正中她胸前大穴。她心内还不及暗骂,人已经软软倒地。
“囡囡如何学得这般暗器?”秦如风唬了一跳,急忙就要上前探看,却被牡丹扯住了手臂。
“这人是前两日被贩卖过来的中原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我可不耐爹爹你去看她。”牡丹发起嗲来,“只不过是让她昏倒罢了,不至于伤她。爹爹不是怕人追杀吗?正好让她在我屋里混人耳目,咱们赶紧逃吧。”
秦如风也知道牡丹这次探知的消息太过重要——北戎王子孤身悄悄入境不知意欲为何,这实在是个契机。若是能抓住他,作为质子留在京城,北戎便要投鼠忌器,殷朝自然就有了和北戎谈判的筹码。自己这潜伏在边城的十数年光景也不算白费。
想至此,这无辜的小姑娘相比之下实在不值一提。他匆匆裹上衣服,将银羽放倒在床上,扯下床帐,熄了蜡烛,便与牡丹从暗道一同逃了。
“爹爹可是见她生的貌美,不然怎的总是出神?”地道内,牡丹不同兴地跺脚娇嗔。
秦如风听到牡丹抱怨,只得收敛心神安慰:“非是如此,只是匆匆一面,觉得她生的面熟,好似一位故人。”
他们从地道走了没多久,一人蒙面从窗户翻了进来,一身黑衣如鬼魅,手中匕首却泛着银光。落地不停,直奔床榻而去。
床帐掀开,黑衣人刀尖如流星般直刺而去,却在刀刃银光反射下看清银羽面容。
他碧色的眸子眨了眨,认出这人似乎是自己从京城千里迢迢掠来的。前几日不小心弄丢了,想不到居然被卖到了这里。那么远的路程背着她跑到这里,如此杀了确实有些可惜。他环视四周,知道原本自己要杀的人已经跑了,这一趟注定要空手而回。又考虑了一阵,想起自己这一路的舟车劳顿,还是收了匕首,将她背到肩上,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银羽醒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个少年背对着自己坐在蒲团上,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整个人像个兔子般团成一团。
“你是什么人?”银羽也是服了自己,明明是一国公主,居然被这个打昏那个点穴,真成了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了。
那少年听她发问,转过头来,还未等说话,银羽呀了一声:“是你?!”
“你认识我?”那少年操着一口别扭的口音,显然是外域之人。
“不……”银羽愣了一下,改口道,“不认识,只是觉得好生亲切。”
那少年嗤笑一声,显是并不相信:“好狡猾的小姑娘,你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既被识破,银羽也不再遮掩:“是你潜入将军府将我掳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来以为你是个重要人物,傅青阳没杀成,抓走一个倒也合算。没想到……”
他哼了一声,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抓了这小姑娘出来,本以为有了人质,没想到京城方面毫无动静不说,人还被自己弄丢了。这几日好不容易暗中探听到秦如风和牡丹可能是京城安插的探子,想要趁着他俩私会时一网打尽。没想到这两人竟如此精明,居然在自己动手前夕逃了。以他俩临走时对这小姑娘不闻不问甚至李代桃僵的手段看,这小姑娘确实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想到自己忙活这么久居然是在做无用功,少年不禁有些沮丧——叔叔说的没错,自己还是太单纯了,仅凭一腔热血根本难以成事。
“喂,你没事吧,”银羽见那双碧绿的眸子暗淡下来,脑袋上似乎有无形的耳朵垂了下来,不禁有些好笑,“我还没怪你呢,你怎么自己就不同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