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声音越低,怕男人生气一样小心,虽然有些结巴,声音却好听的紧。
闻鸣霄自然清楚小皇帝怕死了自己,瞧他鹌鹑似的模样,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
“底下这几个太监,圣上瞧瞧可还记得。”
闻玉书顺着他的意看过去,却看到一排低到不能再低的脑袋,又不敢问皇叔这些人是什么人,面色纠结,仔细打量。
旁边的仇晗远抬腿踹在一个太监肩上,将对方踹翻了出去,语气却叫人不寒而栗:
“不懂事的狗奴才,把头抬起来。”
那几个太监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露出了几张满是眼泪的,闻玉书熟悉的脸。
闻玉书才一看清楚他们的脸,就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就白了。
太监没了根,不算个全乎人了,大多数心理都有点变态,他自出生就只有一个老嬷嬷在身边照顾,能活到现在也算命大,可又结结实实是个皇子的身份,常常被一些心中阴暗的宫人欺负羞辱,说话结巴,也是被欺负出来的毛病。
“陛下!陛下!奴才知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奴才一条小命吧!”
“奴才,奴才求陛下饶命啊!!”
这几个太监之前还叫原主那不大一点的孩子给他们下过跪,现在倒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头磕在地上没几下就出了血,还有一个跪着爬过来,想要抱闻玉书的大腿,求他放过自己。
闻玉书慌忙地退后几步,撞在仇晗远胸膛上,下意识回头,一双黑眼睛又恐又惧。
“这些欺主奴才,便由圣上亲自处置吧。”龙椅上,穿黑底织金蟒袍的男人淡淡地道。
闻玉书白着一张脸看向他,龙袍下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害怕地哀求:
“皇,皇叔。”
那几个太监还在痛哭流涕地求他原谅,龙椅上,一身蟒袍的闻鸣霄五官深邃凌厉,半分怜悯都没地瞥过去一眼,看什么虫子似的。
“圣上要登基,这些欺辱过你的宫人便一个也不能留了,冒犯天威,由圣上亲手处理最为妥当。”
闻玉书眼睛里多了些水雾,唇瓣颤抖着,呼吸有些急,忽然,他手中一凉。
身后仇晗远带着他轻轻握住了一把剑的剑柄,他几乎笼罩在他身后,身上冷幽幽的花香闻起来更加冷腻,吐出的气息宛若吐信的毒蛇:
“只知道见风使舵的奴才,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万岁不敢,臣带着您来。”
手被这人带着抬了起来,锋利的剑尖抵在了一个太监的胸膛。
太监惊悚的面容扭曲了一瞬,起身就想要跑,身后的侍卫将他按下去,死死捂着嘴。
“不……不要……我不要…”
小皇帝被欺负着长大的,养成了一副懦弱的性子,胆子本来就小,哭着往后躲,可却抵不过仇晗远的力气。
“噗嗤——”,剑尖没入胸膛,他闭上眼睛,在仇晗远怀中看似恐惧的抖动,心中畅快地感叹了一声爽!甚至想替原主捅捅另外几个。
可惜不行,经过这么一遭,他应该被吓破了胆,以后什么都听皇叔和太监的才对。
太监气绝了,他手也软了,沾了血的剑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闻玉书脸上都是泪痕,双腿绵软无力,刚走到闻鸣霄身边,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去,伸手抓着他的蟒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叔……朕,朕会听话,会乖乖的,听,听皇叔的话,求……求你。”
闻鸣霄坐在龙椅上,垂眸睨着他。
小皇帝像任人揉捏的面团,性子懦弱的让人更想欺负,那张好看的脸湿漉漉的,哭的直抽噎,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倒把他这个罪魁祸首的皇叔当成了依靠一般,闻鸣霄戴着玉扳指的大手抚摸上他脸颊,拇指轻轻蹭过他湿红的眼尾:
“还算聪明。”
快要到登基大典的时间了,闻玉书明白,这是几个男主送他的礼,也是他们的警告。
听见几声被人捂在掌心的痛苦闷哼,他知道这是仇晗远动了手,把剩下几个太监杀了,在闻鸣霄手中一抖,抽噎着贴着他掌心。
那天过去,国师也在第二天送来了观星后,得出的登基大典的准确时间,司设监,尚宝司忙碌起来,转眼就到了日子。
新皇要祭祀天地,社稷,祖庙,再顺着玉阶走上大殿,由国师为其戴上冠冕。
当天,闻玉书由仇晗远伺候着穿上了皇帝的冕服,黑色绣龙纹的服饰,交领的右衽,宽敞的袖口垂下,大带和玉束带勒出他细细的腰身,蔽膝垂在身前更添几分持重,底下露出的裳裙裙裥有三十来道,真真衬托出了天子贵气。
登基大典也是极热闹的,皇帝的仪仗跟在后面,礼炮齐响,宫中乐班奏乐。
吉日乃是国师观星后挑选出来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圜丘坛周围站满了文武百官,穿着符合自己官职的礼服,戴着乌纱帽。
这是众百官第一次见到小皇帝,借着没人发现的空挡,悄悄的看了好几眼。
祭祀天地时鸣钟鼓,闻玉书上了香,敬了酒,走上一节节台阶,站在了大殿门口。
太监开始传唱:“国师到————”
原还在打量新皇的百官瞬间收起了心,敬畏地低下了脑袋。
闻玉书远远的瞧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人走在前面,带着两排举着托盘的弟子而来。
滢滢蓝影,皎皎清辉。
帝王秋分祭月时的龙袍便是月白色,他如今穿在身上,可见地位,一头墨色的长发叫发冠束起一半,除却那修长的身量和非凡的气度,最引人注目的还要属他双眸上约两指半宽的白绸,更突出了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即使上了台阶,也从容不迫,让人猜想他究竟能不能看得见。
也看得出两侧的百官对这人充满了敬畏之心,他路过时,手持玉笏,头也不敢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