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虽苦,但我小孩心性,抓鱼摸鸟,倒也不觉得。
只是一件事:从小到大,不论天寒地暑,刮风下雨,我的里面,总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皮袄子。
自打我懂事起,这皮袄子就穿在我身上,而且爷爷千叮呤万嘱咐,让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脱了这件背心。
说也奇怪,那皮袄子看起来毛茸茸的,穿在身上,冬暖夏凉,没有任何不适,穿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它被撑破,好似会跟着我一起长大一样。
那年,我已经上了三年级,正是暑假。
隔壁家来了个城里的亲戚避暑,带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比我大三四岁,女孩则和我年龄相仿。
她叫陈思妍,很好听的名字,跟着哥哥陈豪一起来姑姑家避暑的。
农村的孩子,没什么娱乐项目,天气热了,就去池塘里游泳解暑。
几个孩子约着,男孩子相继把衣服脱了,噗通噗通的跳下水去,游的那叫一个欢。
几个女孩子则在岸上喝彩。
我一脱外套,正准备下水,陈豪看见我里面的毛绒袄子,当时就嘲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姜四啊,你这个乡巴佬,这么热的天,你还怕冷么?”
同村的另一个伙伴,听陈豪这样一说,跟着笑了起来:“豪哥,你是不知道,这袄子,是他们家的宝贝,最值钱的一件衣服,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脱过。”
“啧啧,姜四,你脱了吧,你穿个袄子游泳,也不膈应啊。”
“你放心吧,他舍不得脱。哈哈哈。”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我想着爷爷的话,本来是不想理会他们的。
但毕竟年轻人脸皮薄,又看见陈思妍在旁边,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我,总觉得不能丢这个脸,让他们瞧不起我。
当即一咬牙,伸手就把身上这件一直穿着的袄子,给脱了下来。
这袄子才一脱下来,热辣辣的阳光照到我身上,我立即感觉到,身上就好像起了一股烟,被烧红的铁给烫着一样!
我一下子就慌了。
不行!
这袄子要穿回去!
我这样想着,想要去穿袄子,却感觉浑身无力,一个跄踉,就栽倒在了河里。
手里的皮袄子,顿时落到了岸边。
身体埋到水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
但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小狗模样的黄鼠狼,用极度恶毒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口叼起落在岸上的皮袄子,转身就跑!
眼睁睁看着那黄皮子叼走我的袄子,我想要去追,才从水里露出身体,肌肤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我让陈思妍把衣服丢给我,套在身上后,我连忙爬出池塘,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
爷爷正蹲在门口抽旱烟,听到我的脚步声,脸上露出笑容:“小九,你回来……”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用力嗅了嗅,脸色大变,一下子站起来,伸手就抓过我,往我衣服里一摸,问我:“你袄子呢?”
“我……”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挨骂。
爷爷却是叹了口气,一把丢掉旱烟袋子,并没有骂我,而是转身进屋子,提出来一袋石灰。
爷爷抓起石灰,围着屋子,洒了一圈。
爷爷撒完石灰,问我:“还有多久天黑?”
我看了看已经落山的太阳,虚弱的回答:“快了。”
“走,跟我进屋!快!”
爷爷说:“不能等天黑,天一黑,可就来不及了。”
似乎只要天一黑,就会发生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我勉强站起,跟着爷爷进去,来到后屋,我的床上,伸手一拉床板。
床板被推到一面,床底下,顿时露出了一口漆黑的棺材!
原来,我从小到大,都是睡在棺材的上面!
爷爷带我来到棺材边,一伸手,推开棺材的盖子,吩咐我:“进去躺着。”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躺在棺材上睡的,这已经足够让我震惊了,没想到如今还被爷爷要求睡到棺材里。
然而,爷爷的神情太过严肃,紧张的氛围俨然不容许我问太多。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也不要打开棺盖。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