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笑成一团,赵芬还想说什么,钱志在桌子底下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冲她摇摇头,“算了。”
钱志身体不好,常年吃着中药,他有遗传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俩人不打算要孩子,想着以后生活好一点儿或许去收养一个孩子。
钱志吃的药不便宜,一副四百,一天要吃三副,家里不肯帮他们,俩人现在还租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药也只能这一天的药渣加起来熬一次,两天的加起来熬一次,把药渣熬的一点儿药味也没有了才舍得丢。
赵芬想开个早餐店儿,钱志也能帮忙,虽然病治不好,但可以让钱志吃管用的药,不用那么痛苦,“我要不跟老板借一些?”
“把卡里的钱先拿出来用吧,药不是还有好几副。”赵芬手上有一张卡,专门分出一半的工资存进去用来给钱志买药。
“那可不行,”赵芬声音拔高,“那是不能动的,必须留着,不跟老板借钱也行,我听说发传单挣的挺多,干完这个月,我就找地方给人发传单去。”
“我也能去发传单,”钱志欣喜,“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干短时间发传单的,一天一个小时俩小时那种,不会累到,还能减轻你的负担。”
赵芬犹豫了一下,她确实要加快攒钱,“好吧,找那种发一个小时的,多了可不行,你身体吃不消。”
“嗯。”
城中村不需要那种整天发传单的,河湾区需要,那里每天都有新店开业,新店需要宣传推广,赵芬很快在河湾区找到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钱志则在城中村给一个花店送花,客人都是附近的,不需要跑多远,也不需要整天劳累,赵芬还放心一些。
开店的钱存够了,赵芬还想多干一段时间,过了夏季宣传旺季,发传单就赚不了这么多钱了,除去开店的钱,可以多给钱志买些药。
钱志把花店的工作辞了,他正专心找合适开店的出租房,知道赵芬中午不舍得吃盒饭,钱志做了好吃的给赵芬送去。
“应该是这一片儿了。”赵芬说最新的传单要去河湾区金紫大厦附近分发,钱志拿着饭盒在金紫大厦的广场转了一圈儿也没看见发传单的人。
“大姐,你一直在这里打扫吗?”钱志叫住一位清洁工。
“什么事?”清洁工忙着清扫地上的宣传单。
“那些发宣传单的人去哪儿了?我媳妇儿发宣传单,我来给她送饭。”钱志笑着扬起手里的饭盒。
“是你的家人啊!”清洁工惊讶地停下手里的扫帚,扶了一下帽檐,“你快去吧,人送到医院了,你媳妇儿跟一小年轻吵起来,那孩子猛一推你媳妇儿就晕过去了,都送医院好长时间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就这后街的人民医院。”
钱志抱着饭盒一口气跑到医院,医院今天只送来了一例抢救的病人,是位女患者,有血管瘤,没抢救过来。
钱志在赵芬的床前跪了很久,他没有掉泪,他泪腺有发育缺陷,不会哭,是路人把赵芬送进来的,跟赵芬吵架的人早就跑了,警察调取了紫金小区广场附近的监控,钱志不认识跟赵芬吵架的那个一头红发的小姑娘,只是看起来赵芬是认识得。
钱志很快认识了那个一头红发的肇事者,在赵芬的葬礼上,是大姐夫在国外的女儿,她回国第一天就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这是葬礼,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地安慰着钱志,大姐夫的女儿顶着那头红色的头发,穿着橱窗里赵芬看了很多次的那两条裙子里的红色长裙。
“二姨夫你节哀顺变,二姨是去天堂了,再说二姨有血管瘤,你们也是,怎么不每年检查一下身体,这下好了,出这么大事,幸好你们俩没孩子,不然该怎么办。”不知道是因为家教还是长期在国外的原因,大姐夫的女儿说话很难听。
钱志看着这个肇事者,他笑了一下,“是,不舍得钱嘛,我跟你二姨都抠门,你们过去坐,我一会儿过来。”
客人都出去了,钱志握着赵芬的手,“光看你盯着那两条裙子咽口水了,还没问过你喜欢的是哪个颜色,黑色那条还是红色那条?不如都拿给你吧,我觉得你穿肯定都好看。”
白杨树的羽毛飞过街道落在钱志的肩膀上,火葬场的工作员正把赵芬的骨灰装入骨灰盒,盒子夹层里被人放进去了两条裙子,一条黑色,一条红色,钱志带着手铐捧着赵芬的骨灰盒慢慢走向那块位于最后排的墓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