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异彩自那一夜动乱后也消失不见,等待几日也不曾复现,一队前来观看奇景的人马就要打道回府,杜明也没有理由继续滞留,只得随着众人返回淮京,心里却已打定主意,万一皇上怪罪,便以一己承担所有罪责,便是舍却了性命也不能连累杜府众人。
祥瑞消失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京城,皇帝与众大臣自然未能成行,各守家中。等到杜明刚跨进恭南王府,就有下人传话告诉他王爷让他去书房,有事要谈。
杜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书房,只见父亲杜荣正坐在书桌之前,常年的军旅生涯给了杜荣古铜色的肤色,脸部线条刚毅,鹰隼般的眼眸目光犀利,闪耀着强大自信的光芒,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足以让胆小的人颤抖,剑眉方口,颚下三缕长髯,说不出的威武、豪迈。此时杜荣穿着棉布便服,正目光炯炯的看着杜明。
“父亲!”杜明弯腰行礼。
杜荣听了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淡淡的问道:“金锏丢了?”仿佛丢的不是御赐金锏,而是件普通的物品。
杜明却是心中一颤,嗯了一声,想来那两名护卫与父亲有独特的联络方法,已然将消息传递了来。
杜荣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才轻轻一叹,站起身来,走到杜明身前,轻轻拍了拍杜明的肩膀说:“皇上那里为父自会去请罪,这件事情你就别再管了,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身子不好,回去休养着吧。”
听到父亲的话,杜明心中五味杂陈,若是父亲打他骂他或许还会好受些,可偏偏父亲一句责难都没有,一肩将所有的重担挑了过去,只叫自己休养身体,再回想过往,父亲向来对他要求极为严格,他心中还时常抱有愤懑,仗着老太君的宠爱,常常是惫懒散漫,久而久之,竟是成了习惯。
泪水自眼中漫出,杜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父亲,明儿不孝,文疏武稀,不能承继杜家武风,如今又惹下这等祸事,儿愿随父亲进宫面圣,言明情由,若是皇上怪罪,愿一死以保家门。”说完,就头往地上磕去,还未及地,却被一只大手扶住。
杜荣正色道:“杜家儿郎流血不流泪,莫再哭了!”见杜明止住泪水,继续道,“此事你一个孩子家,如何能懂什么轻重,为父保管不周,难辞其咎,不过你也放心,皇上与我君臣相睦一场,不会轻易怪罪于我,便是有所贬斥,性命却是无碍。你也无需担心。”
“可是……”杜明还欲开口,便被杜荣截断道:“你信得为父否?”
杜明看着父亲,从小到大,那高大的身躯不知为自己挡住了多少风雨,永远那么坚定,那么可靠。杜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杜荣挥了挥手说:“你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明儿告退!”
在书房中又坐了片刻,杜荣便动身往皇宫而去,谁知,这一去却是一去不返。王府中知情者不免焦急,杜明更是寝食难安,彻夜未眠。第二日,宫里相熟的内侍传来消息,恭南王杜荣被皇上下了天牢。
这一下,王府人心动荡,杜王爷就是这王府的擎天巨柱,如今这支柱倒了,对恭南王府众人而言便是天要塌了,王府不免大乱,好在老太君还在,老太君当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面过圣,封过诰命,后来年岁大了,才退养生息,不问府中事务,如今这危急时刻,有她出面主持才让府中安定下来,老太君一面安定府中众人,一面让人托了关系往宫里打探,同时又遣人往杜荣平日好友大臣府中求援,请他们在皇帝面前求情。
老太君寻思着此事实在异常,按理说,杜家两代功勋,即便丢了先皇御赐金锏,也不至于下到天牢,其中肯定有些尚不知晓的关节。
消息不久自宫中传来,原来,杜荣将丢失金锏的罪责全部归于自己,而皇上也未打算降罪这位心腹功臣,只是训斥几句了事,比杜荣预想的贬斥流放还要轻了许多,可见皇上对这位大齐唯一的异姓王爷的偏爱。可就在这时,事情出了波折,有人进宫启奏言恭南王杜荣心怀异志,遣子使御赐金锏破了天予大齐的祥瑞,致使金锏失落,乃有心坏大齐气运。最奇怪的就在这里,平时里对臣民十分宽容,对恭南王信任有加的皇上竟然为了这个无凭无据,甚至荒唐的理由下令将杜王爷打入天牢暂押。臣相张镐清等大臣闻讯前去求情时候,反而被皇上严厉训斥逐退,更是怒火之中下旨杜府三日内寻回金锏以证清白,否则夷三族。这样严苛的圣旨大齐立国以来从未有过,何况还是对有大功的恭南王府杜家,一时朝野震动。
杜府。
杜明几次想要出府进宫面圣一死谢罪以救父亲都被老太君着人拦了下来,更是安排专人日夜看守,严令其不得出府半步。正当杜明在房内惶惶,坐立不安时,小猴子抱着一个长形包袱冲了进来。
“少爷,门外有位老丈指名让把这个包袱给您,被门人拦住了,正巧被我撞见,那老丈说此物是少年您一早定下来的,还不让别人打开看,我就给拿了进来,这玩意还挺沉。”
杜明疑惑道:“嗯?我何时订过什么东西?”说着还是结果那长形包袱,果然入手极沉,感觉着手中的重量,杜明心中忽然一动,急忙打开层层包布,等显出内里的东西,杜明和小猴子都不由的失声叫了出来:“镇邪金锏!”